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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喜欢看大人们劳作。

一次,鼎臣伯和一帮人抬石头,前前后后架起好几根木杠子,山路很窄,他们像蚂蚁搬家一样缓慢地朝前走。

我跟在后面,听着鼎臣伯和一帮人的抬工号子,一唱众和,优优雅雅,起起伏伏,滑滑润润,觉得特别好听,比三伏天喝凉水还舒服。

从此,鼎臣伯的形象在我心里高大了不少,可惜这样的场景再没遇到过,另外让我记忆深刻的,就只有撕包谷时候的夜歌了。

白天女人下,男人背,把一坡田的包谷搬到家里。晚上的时候,就着煤油灯,围着山样的包谷堆撕包谷。大家讲一歇段子,就会有人起头唱歌。

那歌声柔柔弱弱,婉婉转转,大多叙述的都是一些撕心裂肺的故事。这种时候,除开歌声,只剩下人们手里悉悉索索的动作,偶尔夹杂一两声咳嗽。我们也停止了在包谷壳叶里的嬉戏,支起耳朵听那细细的歌声,直至睡去。

后来长大了,曾经找当时包谷堆旁的明星,也就是隔壁嫂子唱过一夜的歌。同样还是那些歌曲,同样还是那样的婉转悠扬,总觉得缺少了一些儿时听歌的味道。

听老辈人说,薅包谷草的时候,这山那山之间是要对歌的,鼎臣伯就是对歌的一把好手。可惜,我一直没有听过,那声调一定格外的高亢嘹亮。

鼎臣伯的父亲过世得早,他的继父姓姚,贺龙来的时候,当了游击队长。常听我爸讲,这位姓姚的爷坐房过来,是改了汪姓的。那时我爸还小,常趴在爷的怀里,玩弄手枪上的红缨子。

他们叫手枪为连枪,大概是因为可以连发子弹的缘故。而当兵的最多只有快枪,也就是步枪,一次只能发射一颗子弹。

当游击队长的爷在贺龙走后受到了反动团防的追杀,捉住后加以严刑吊打,奄奄一息。趁着团丁吃肉喝酒的空当,爷挣脱绳索,向后山脱逃。可惜还是被追上,枪杀在大槽垭上。

后来我姑奶们去收尸的时候,爷的尸首被野兽已经吃得只剩下一只脚板和零碎的衣裤,就地草草掩埋,现在已经难寻其坟。

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在这块土地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红色传奇,可惜随着老辈的故去,很多故事已湮没在历史的云烟之中,不得而知了。

后来从一些记载里,发现在石窑的中坪曾草创省苏维埃政府,共和国第一号烈士段德昌曾将红三军九师师部设立在红土镇后的白果坪。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不少革命先烈沙场捐躯,连姓名都无从查考,实为大遗憾。

鼎臣伯子女不少,存活成人的不多,我最熟悉的是银子哥和金轩哥。

银子哥是本地的大帅哥,他会唱姊妹歌,还当过几年的队长,每天派活路,够威风的那种,喜欢他的姑娘一大堆。可惜他都看不上,最后孤独终老,很清寂地离去。

金轩哥是我下河洗澡的师傅,在水里像条蛟龙,热天里身上油光水滑的,潜水无声无息可以钻好远,出水身上不沾一滴水。他的媳妇儿就是他从河里救起来的一个女子,长得好漂亮,比我都小一大截。

这两位哥哥都有一个共同爱好,喜欢看书,到处搜罗小说。那时候我爸长期在外工作,家里有一大书架的书,我常偷偷地拿书和俩哥换着看。

除了他俩,我还和隔壁二哥,对门大哥,河口的贵哥、志哥换书看。那都是一些书虫,因为我爸管得很严的那一书架书,我的这些哥哥都把我当宝贝宠着,生怕得罪了我,看不全我屋的书。

银子哥还会写毛笔字,现在我爸都时常提起,说他的拳头中楷写得非常好。当然,要说厉害,还是不如老屋的宪章大嗲凶。

宪章大嗲是远近闻名的道士,现在活跃在本地的那些道士,基本上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大嗲是个口邪心正的人,喜欢撩拨村里的漂亮女人,时常用自己的法术给这家那家开个玩笑。

听人讲他的法术特别厉害,能将杀死的猪赶得到处跑,还能把人家粪池的水移到屋里来,常做的是让主妇们蒸饭不来气,锅甑像拉警报地呜呜喊。

他是读老书的人,字写得自然漂亮。可惜老来得了鸡麻眼,人说是因为看了《推背图》的缘故,其实大概就是现在的白内障,每到傍晚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了。

更多的时候,给周围团转写对联还是我爸的任务。

有一年腊月二十九,在学校教我的叔和银子哥都到我家找我爸写春联,隔壁二哥陪着他们吃饭喝酒。因为要过年了,都有了闲情,三人开怀畅饮,把两位都给喝醉了,哥笑叔哭,在我家醉眠了一夜,大年三十才回家,被婶骂了好久。

那时候大嗲已经很少写字了,因为那时期不准敲道士。大嗲过世的时候,他的徒子徒孙来了不少,但都没有动一下响器。给人家做了一辈子道士,死后却没有人为他哼上几句,颇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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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傩愿戏是道教的下坛,我们老家也流行还傩愿,离我们不远的马富坝原来就有一个很出名的余家班子,后来大都改行做道士了。

傩愿戏班子现在还在活动的是大河沟和漆树坪,每个班子还有十来个人。

和他们的接触是我到文化站工作以后的事了,先是漆树坪的蒋品三老人被命名为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后来大河沟的邓玉书老先生也成了国字号的人物。

傩戏分正八出和邪八出,正八出是指了愿勾愿的法事,其实并不止八出。邪八出就是演戏了,流传至今的还有《孟姜女》、《鲍家庄》、《青家庄》、《打金银》共三本半大戏,据说全演出来要三天三夜,最后还有非常厉害的四十八叉,演出的时候还得准备棺材,如果演出失误,是会死人的。

现在恩施傩戏已经是国家级非遗项目了,发源于本土的还有一个非遗项目——土家女儿会。

今年国家民协已经命名恩施市为土家女儿会文化之乡,几年前这个项目也已经列入省级非遗名录,目前正在申报国家级。

政府一直很重视土家女儿会,好多年前就已经作为恩施市的一张文化名片进行打造。作为发源地的石窑,每到农历七月十二这天,不管开不开展活动,都非常热闹。最近几年,在乡党委政府的主导下,每年都在开展活动,加上石窑凉爽的气候,来玩的人不少。今年,市里还将石窑和稻池作为女儿会活动的分会场列入总体方案,无疑对推动红土的文化旅游发展繁荣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红土地处偏远,交通瓶颈仍对本地经济发展有一定的制约。但这偏远山乡的文化,却没有被高山沟谷阻隔,显得颇为兴旺。

从大山里走出了两位少数民族最高文学奖项骏马奖的获得者:邓斌老师和杨秀武老师,吕金华、高本宣、杜李、徐晓华、胡礼忠、黄爱华等作家作品非同凡响,还有一大帮文学爱好者在勤耕苦耘,八十三岁的曹安群老人、退休赋闲的熊传凡警官,都创作出了数十万言的作品。深山百灵张凤娥,曾获湖北少数民族地区山民歌演唱金奖。国家级非遗项目恩施傩戏在这里扎根,省级非遗项目土家女儿会从这里出山。

这里还有热血谱写的红色文化,红三军团长程海波、陈庆光血洒沃土,烈士纪念碑巍巍耸立,革命故事灿若星辰。中国楹联文化乡的殊荣花落红土。摄影家彭绍峰的照片屡屡登上《人民日报》,还有高潮的国画、皮晏平的书法、杨穆的戏剧等都有不小的影响。

至于恩施耍耍、十姊妹歌、三棒鼓、红土围鼓、花锣鼓、穿号子、人大戏、板凳拳、干龙船、婚俗礼仪等散落民间的文化颗粒,更是不计其数,等待我们去挖掘,去寻找,去发现。

在这个文化密集的山乡,只要扑下身子,沉浸民间,时刻都会触碰到珠圆玉润的文化宝石,让你喜出望外。

这个浸泡在文化里的山乡,在乡村振兴的号角声里,正张开臂膀,拥抱这个伟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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