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国强寥寥逸笔妙传神徐渭驴背吟诗图

寥寥逸笔妙传神

——徐渭《驴背吟诗图》浅析

明代画家徐渭，留世的国画作品大多为花鸟画，人物画虽然留世的不多，但却件件精妙。其内容有隐士、儿童、渔妇、观音等。徐渭以其横溢之才华表达出文人意趣，令人浮想连翩、拍案叫绝。

《驴背吟诗图》

《驴背吟诗图》（见图），纸本水墨画，尺寸为：纵.2厘米，横30厘米，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全图无徐渭题款及钤印，看来是随手拈来，还没来得及题跋。画的左上角题曰：“徐田水月驴背吟诗图，笪重光鍳定”。右下角题为：“以书法作画，古人中多见之。此画虽无款识，为徐文长先生笔意靡疑。懒逸张孝思鉴。”有清朝著名书画家笪重光和明末清初著名书画家及收藏家张孝思共同鉴定，此画为徐渭绘画作品真迹无疑。以下就依据标题内容进行浅析。

寥寥笔墨以简胜

徐渭画人物画多用“减笔”法，寥寥数笔便营造出空而不虚、简而不俗、意境深远、发人深思的空间艺术。纵观此画面，上半部树干向上，藤条缠绕其中，简单的几笔便营造出寒风习习的潇瑟秋意。下半部驴的行走和诗人的神态更是惜墨如金、简到极致，达到既简约又灵动的艺术效果。用简约的笔墨表达最美的意境是徐渭的艺术追求，更是艺术才情的自然流露。绘画的简约之美是艺术内涵的丰富和艺术形式简约的完美结合。换句话说，就是用简约的形式表现出作品丰富的内涵。徐渭作品的形式简约和内涵丰富，不但是达到了历史的高峰，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以后的一些艺术大家，如八大山人，对艺术形式的简约和内涵的丰富超越了前人，使八大山人的艺术在简约之美中达到了极致，以致使后来人也望尘莫及。到了近现代，齐白石把生活中的鸡鸭鱼虫、山川草木、犁镂锄钯赋予生命和情感，表达出作者的质朴和童心。这一艺术成就同样是在徐渭和八大山人那里吸取了丰富的营养。徐谓的这幅作品以简约的艺术形式，使画面开阔舒朗，气息贯通，逸气横生。这一作品以丰富的内涵引人深思，带来无尽的想像。

逸笔草草以写胜

徐渭的绘画作品以书入画是其显著的艺术特色。《驴背吟诗图》中人物、毛驴、树藤隐有草、行、真、隶之笔意，以草书笔意为主，使作品脱俗出尘，散发出勃勃生机。齐白石也曾临摹此画，但所临的驴蹄子总也找不到徐渭画中那轻松自然的感觉，拿捏不准那灵动、潇洒、舒缓畅快之意，直呼简直太难了，他说：“神了，这是有史以以来画得最好的驴蹄子”。黄胄评《驴背吟诗图》曰：“情趣天真，笔墨生动流畅，称之一绝。”这里所谓的绝，绝在用笔，以书入画在于笔性、在于笔情。《驴背吟诗图》中的树藤，寥寥几笔，虽无色彩的喧染，但仿佛听到空旷的时空中那瑟瑟的声声秋风；诗人骑在毛驴的背上，衣服随着秋风飘荡，好像听到在秋瑟风声的伴奏下发出的朗朗诗声诗情；驴的蹄子像音符一样跳动，和谐、轻快，像是发出令人回味且悠扬的“踏踏”声。宗白华也曾这样评道：“徐渭《驴背吟诗图》，使人产生一种驴蹄行进的节奏感，似乎听见了驴蹄的答答的声音，传达出画家微妙的音乐感觉。还具有一种戏剧感。”这些畅快的笔意，与其说是徐渭写出来的，不如说是借助于书法笔意，从内心流淌出来的真情。

立意高远以妙胜

中国绘画讲求意在笔先。清代方薰强调：“作画必先立意以定位置，意奇则奇，意高则高，意远则远，意深则深，意古则古。”徐渭特殊的人生经历和天才般的才华使作品自然生动、生发妙境。从立意上看，秋瑟中飘零的枝叶、驴子、诗人组合在一起，确实可以看到被冷落的驴子和落魄的诗人在潇瑟的秋风中所产生的悲凉和悲鸣。看到画面，不禁想到徐渭命运多舛的一生，科场的失意、官场的打击、生活的拮据，命运的不济，怀才不遇，吟诗遣怀，诉说人间不平，吐纳胸中之块垒，与“犟驴”、“倔驴”、“拗驴”为伍，彰显徐渭不屈的骨风以及高尚的人格品行。从这角度上看，画面中吟诗的人物不就是徐渭自己吗？一位饱读书之人，处在荒凉悲凄的秋风之中，与驴相伴不正是徐渭人生处境的真实写照吗？“山深熟石榴，向日笑口开。山深少人收，颗颗明珠走。”的诗意不正是契合这一处境吗？画为心声，徐渭的画、书、诗、文都是心声的表达，思想和境遇的自然流露，令人动容。

不求形似以神胜

关于形与神的问题，可以这样讲，绘画不是不要形而去追求神，要客观辨证地理解。吴昌硕在徐渭那里悟出了绘画的真谛，他说：“苦铁画气不画形。这并不是说舍形求气，而是强调神的重要性。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是正确的辨证观。神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是气质、神态、神韵，是灵魂、生命、心灵。对形似的把握，须要有一个度，即似与不似之间。齐白石说太似则媚俗，不似则欺世。在这张《驴背吟诗图》中的驴就在似与不似之间，似驴非驴，不似又似，耐人寻味，栩栩如生。驴子的造形从解剖学角度去看，并不十分准确。从相似度上看，似马似驴，驴的特征又十分明显。这些艺术表现恰恰突显了徐渭不求形似求神似的画风，从而达到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称这一作品为神来之笔一点也不为过。《驴背吟诗图》的成功塑造，体现出中国画的绝妙处，妙在立意高远，妙在似与不似，妙在书写笔意的灵活运用，妙在逸笔草草、寥寥笔墨营造的空灵之境。艺术的妙处在于度的把握，度的把握在于妙手的气度和才华，而徐渭正是这个才华横溢的妙手。他的笔下自然流露的是他的艺术灵魂，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传世之作。《驴背吟诗图》这一作品无疑成为解读徐渭人生的范本，成为中国绘画史上成功作品的典范。

作者简介

乔国强，中国民主同盟盟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河南省书协刻字委员会委员、河南美协、作协会员。民盟中央美术院河南分院理事、河南省鸿儒书画院副院长、郑州溱洧书画院副院长。曾出版《中国当代书画家作品丛集》、《刻骨铭心》、《画余闲好乔国强诗画集》、《画语诗心》、《走近吴燃吴燃绘画艺术文集》、《契合丹青》（合作）、《陈天然绘画艺术研究》等。作品和著作被人民大会堂、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图书馆、浙江师范大学、河南省工程学院、吉林省图书馆、浙江省图书馆、集美大学图书馆等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