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悦石,年生,北京市人。画家王铸九、董寿平入室弟子。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国,寓居海外十余年,年回国。曾在北京、南京、哈尔滨、深圳等城市和美国、新加坡、台湾等国家和地区举办个人画展,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中国国家画院、中国美术馆、新加坡国立大学等地举办讲座。作品为人民大会堂、中南海及多家博物馆、纪念馆收藏。国内外多家电视媒体为其拍摄专题片;国内外报刊均有相关报道。出版有《吴悦石画集》《吴悦石作品集》等作品集和专著多种。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院艺委会主任,中国国家画院吴悦石工作室导师,中国国史研究编修馆研究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中国画学会理事。
宋神宗熙宁四年,北宋理学开山祖师周敦颐来到一个叫星子的地方任南康知军,那年他已经是五十五岁的老人了,又抱病在身。这星子原本是个镇,背倚庐山,面临鄱阳湖,水上运输四通八达,自古有“南国咽喉、西江锁钥”之称,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才升镇为县,属江州。四年后设南康军,将洪州的建昌、江州的都昌、星子统一管辖,以星子县为军治。在重文轻武的北宋,文臣管兵是常态。周敦颐到任后没有着急处理军务——当时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军务可处理,而是在军衙东侧开挖了一口池塘,种满了荷花,并写下了千古名篇《爱莲说》。《爱莲说》虽然只有个字,但字字珠玑,历来为人所传诵。一年之后,周辞官而去,在庐山西北麓筑堂定居讲学。八年之后的淳熙六年,另一位理学大师朱熹调任南康知军,满怀对前辈贤者的景仰,重修爱莲池,建爱莲堂,并从周的曾孙周直卿那儿得到《爱莲说》的墨迹,刊石立在池边,并作诗道:“闻道移根玉井旁,花开十里不寻常;月明露冷无人见,独为先生引兴长。”
两代理学大师对莲花的偏爱,使荷塘更加成为古代读书人的精神家园,荷花那纯洁高逸的品格更成为文人的精神追求目标。
其实远在西周时期,我国就有了对荷花种植的记载,《周书》曰:“薮泽已竭,即莲藕掘。”《毛诗》曰:“彼泽之陂,有蒲与荷。”《尔雅》的解释更为详细:“荷,芙蕖,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蔤,其花菡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菂,菂中薏。”
按照《尔雅》的记载,这荷花简直周身都是宝,这一点李渔的《芙蕖》说得更详细,其所感叹者,更是无数爱莲者的心声:“是芙蕖也者,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之观,无一物一丝不备家常之用者也。有五谷之实而不有其名,兼百花之长而各去其短,种植之利有大于此者乎?”
荷花如此可爱,自然会被文人雅士移入画图之中。当然,因为花鸟画作为独立的画种大约成熟于北宋,所以宋人的荷花也就成为了我们所能见到的较早范本了。宋之后,元朝的王冕是个在民间享有较高声誉的大画家,在很大程度上缘于他被吴敬梓以清流的典型写进了《儒林外史》的第一回。其实他在篆刻史上的地位应该更高些,据说用青田石刻印是他的一大发现,可惜被他的画名掩盖了。我们小时候的课本里有一篇课文叫《王冕画荷》,记得课文中描述少年王冕因为家境贫寒没钱上学,只好替人放牛谋生。一次放牛遇雨,天晴后见到雨后荷花格外清爽美丽,于是萌生了画荷花的念头,后来他画荷花卖了钱,就不再替人放牛,而是成为了著名的画家。这个励志故事告诉我们,王冕是师造化的。
明代画荷花首推徐青藤,他笔下的荷花不似宋画那般温文尔雅,而是多了几分畅快的风姿,其用墨如泼,所以被后人称为泼墨写意。明末清初,很多文人高士面临亡国弃家之患,寄情笔翰,一时名家辈出,“四僧”更堪称其中翘楚。四僧中八大山人和石涛的荷花各具特色,尤以八大山人的《河上花卷》最为精彩。清末民初的吴昌硕也爱画荷,并自号“破荷亭长”,稍后的张大千和齐白石都堪称画荷的高手,大千先生的画法受到石涛的影响,更加甜美秀丽,白石老人取法徐青藤、八大山人和吴昌硕,更加酣畅淋漓。
吴悦石先生师承王铸九,以吴昌硕、齐白石两大流派筑基,但并不囿于这两大流派,而是遍取各家之长而自出新意。他所画的荷花,不像吴昌硕画的那般疏狂,也不像张大千那般甜美,也不似齐白石那般古拙,也不似八大山人那般冷逸,但这些名家的笔墨技法和风格特征他都烂熟于胸,在给学生做示范时,他都能信手拈来,惟妙惟肖。而在创作中,他的荷花又是更加酣畅、更加率意又更加奔放,最具个人面貌。
书画是静止的艺术,不似影视艺术是动态的,但书画其实又是静中有动的。高明的欣赏者是能够通过静止的画面还原出画家作画时的一笔一划的,甚至举手投足间的神态都能够想见。笔者有幸几次见到过吴先生画荷花,每每回想起来都是莫大的享受。吴先生自己也说过,画荷花因为是泼墨,所以最能够畅神。无论是“花发解禅意”的白荷,还是雍容端庄的红荷,无论是夏日里盛开的菡萏,还是秋风中老去的残荷,看似信笔挥洒,无不精妙动人。慢慢地,我学着看他的画,想象还原他画画时的动作、神态,逐渐地理解了为什么孔子在反复研习古琴曲《文王操》时,竟然会逐渐感知到周文王的形象来。
理学大师周敦颐和朱熹养荷、赏荷,其实是把荷花的精神气质渗透到他们的哲学思想中去了。我们读他们的书,还原出他们人格中自然蕴含着荷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品质。那么我们观赏历代画荷名家的画作,自然会联想到他们的精神器宇各自不同。吴先生于儒学和佛学都有很深的修为,他主张画大写意中国画要懂得物理、物机、物趣、物态,所以他也像周敦颐、朱熹一样,用体悟的方式去感知他所画的一枝一叶、一花一果。他的画理与儒家理学家又是契合的。
因为所处的时代不同,吴先生笔下的荷花,尽管技法上完全承袭古人,但精神面貌却又与古人拉开了很大距离,这一点吴先生有着清醒的认识和定位。周敦颐视荷花为花中君子,他自己自然也是人中君子。而人群中,君子永远是少数。因此,周敦颐才会发出“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的叹惋。吴先生笔下的荷花,不但有一股清爽的君子之风,还包含着一种凛然正气。不是隐士高人那种避世的清高,而是一种正能量的担当。因此,他笔下的荷花永远都盛开在阳光里。即使是他挥洒的秋荷,也不会给人半点颓废衰败的感觉,而是给人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气,这也正是吴先生品格和精神状态的写照。
李渔说:“自荷钱出水之日,便为点缀绿波;及其茎叶既生,则又日高日上,日上日妍。有风既作飘飖之态,无风亦呈袅娜之姿,是我于花之未开,先享无穷逸致矣。”李渔说的是自然界的荷花,但完全可以借用来描述吴先生所画的荷花,有时他寥寥数笔,几根长茎,两片荷叶,万顷荷塘烟波之势已成。荷花历来象征着吉祥,据说释迦摩尼降生就站立在莲花上,口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更多的习俗取其谐音,以荷花象征和谐。在我们举国上下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浪潮中,祝愿吴先生画出更多、更美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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