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

很多年以前,就认识张泽中。那时的他,年轻气盛,说话话大,走路步大。爱饮烈性白酒,爱说豪言壮语,爱好写字画画。智商高,情商更高;有才情,更有性情。人说,他是一只虎,平处不卧;他说,他是一条狗,青藤门下一条狗。他可以高傲到云端,也可以谦卑到尘埃;经得起繁华,也耐得住寂寞。特立独行,笑傲江湖。

了解一个人,需要经过时间的打磨和岁月的洗礼。经过多年平平淡淡的交往,我发现他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率性洒脱、不装不假、不藏不掖,貌似粗犷而情思细腻,博学多才而谈锋甚健。不随俗,也不出俗,有傲骨,却无傲气。他热爱艺术,更热爱土地和人,他有着发现美、欣赏美和表现美的能力。他的乐雨轩里,不但书画满墙,而且有天然的石头、大自然的花草,以及多才多艺的友人时常进进出出,或与他谈艺论道,或与他品茶吟诗,顺道也拿走他一两幅字画,泽中对此似乎并不计较。他极喜饮酒,有个性的文人大都如此。李白斗酒诗百篇,羲之半酣写兰亭。但他从不滥饮,若有朋自远方来,他会像古代好汉那样,于春风中一抱拳:兄弟,我要请你喝一杯!那酒便喝得昏天黑地,人也好得掏心掏肺。若是志不同,道不合,即便玉液琼浆,天上人间,他也会倒扣酒盅,滴酒不沾。这颇有英雄气概,但泽中不是英雄,更像好汉。英雄是用来崇拜的,而好汉则更有人情味。于是,有人情味的泽中,不但有如云的酒友、如林的书友,还有更多骨灰级的良师益友。每当夜深人静,喧嚣退去,清风徐来,一地空明,他会卸下一身风尘,点一炷线香,放一曲古筝,在夜的迷蒙中,与李白在门前的花间,畅谈人生、畅饮美酒,也会与坡公把酒问青天,明月几时有。当然,他更想回到五百年前,给徐渭当一个俯首帖耳的书童,为他抻纸磨墨、端茶递水,不为学艺,只为给自己尊敬的大师、崇拜的偶像表达一份诚恳的敬意。他就是这样一个既能把看似粗糙的日常营造得精致典雅的人,也能入乡随俗地把平凡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情趣盎然的人。

他自幼向往艺术,就像一条小溪向往大海一样,在迂回曲折中不断努力前行,义无反顾,坚韧不拔。上中学时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上大学后所学的是美术专业。之后,又先后在中国美协培训中心中国画高研班和中国书协行草书高研班进行过深造。回首往事,让他至今耿耿于怀的是他十八年的乡镇生涯,谈及这段经历,他说让自己错过了许多的机遇和机会,浪费了许多的时间和精力。其实人生路上的每一段经历,都被生命赋予了特殊的意义,都是命运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精心安排。也许正是这段貌似粗糙却又丰满的乡村生活,让他对生命有了更深刻的体悟,对人生有了更深入的体察,对现实也有了更深切的体会。而这种体认与感悟,为他日后的创作提供了一种心灵的滋养与悲悯的情怀,也让他创作时的观察与视野独特而明朗,敏锐而新颖。更奠定了他今日的画风,既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又有厚重的文人气息,既质朴清新,又简约明快,既是对美好生活的表达与呈现,又是对人生悲喜的阐述与倾诉。

泽中的书画,在当地已小有名气,他现在是天水市美协的副主席。然而,他并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头衔,他说画好画才是硬道理。每当对着那些欣赏他字画的人、评论他字画的人以及索要他字画的人,他都十分感激,又极其谦恭,那时他又像个小学生一样可爱,与那个强悍豪放的张泽中判若两人。他对艺术总是满怀谦恭,心怀景仰。他在大学期间就受过良好的专业教育,之后又孜孜不倦地从古人那里吸收营养、汲取精华,储备了系统而丰富的理论知识,这让他的创作少走了许多弯路,也让他的作品古意盎然、优雅生动,充溢着浓浓的人文气息和生活气息。他画的梅兰竹菊,皆取法传统,又不拘泥传统,大胆构图,谨慎着墨,笔笔有来路,处处有秩序。或苍劲,或古拙,或疏朗,或细密,既有提按顿挫的节奏感,又有空灵隽永的诗意性,整体画面极富立体感、层次感和抒情性。一枝一叶都宣泄着他内心的隐秘情感,一花一草亦展露着他独立的精神个性。他的山水画,远取其势,近取其质,笔墨浓淡相宜,线条清晰顺畅,墨色勾画的远山近水,层次分明,富有韵味。尤其是近年来,他把“家乡元素”纳入自己山水画的视野,创作了大量以甘谷山水风物为题材的“黄土情”系列作品,反响热烈。

甘谷是历史文化大县,风景秀丽,人文荟萃。张泽中从小就生活在这片热土上,朱山的风,渭河的水,浸润着他的心田,滋养着他的灵魂,也激发着他创作的灵感。他背着画夹,行走于朱山渭水间,将他细致入微的观察、洞彻心扉的感受,记于心中,落于纸上,逐渐形成了只属于他自己的黄土画风。不论南山的奇石草原,北山的黄土高坡,还是普通的柴门庭院、小桥流水,抑或渐行渐远的古堡古树、旧瓦旧房,他都能艺术地落于他的画稿,或幽静淡雅,或酣畅淋漓,是情感的水墨,也是乡愁的小船。他忘情地沉醉于他的书画创作中,也尽情地享受着书画给他带来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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