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家心语武威秀和陀

百会荐语：

一位书法家最打动人的，当然是他的书法作品。但是，有时书家真情流露的性灵文字，常常比书法更感人。因为书法是抽象的审美，而为人却是大众的存在。通过武威的《秀和陀》，我们一下子走进了一个才子佳人的美丽爱情故事，只是这个故事与众不同。作为书法家，武威早已拿奖拿到手软，名满天下。但当我亲见武威和他的秀相互依偎着前行时，我还是望着他们的背影而感动不已。忽然间，似乎读懂了他笔墨间为什么总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顽强与倔强。这是个不服输的男人，更是一个心中怀满爱的男人。武威指着同样走路缓慢的秀对我说，你嫂子的肩就是哥的拐！如今，秀也画一手不拘一格、天真烂漫、野蛮生长的荷花。以毛笔为媒，在书画中恩爱，洒脱而有诗意，秀和陀绝对称得上是一对神仙伴侣。

注：此篇文字为武威纪念结婚20周年，与爱人李秀秀共同举办《威莲秀荷》书画展时，专为作品集撰写的跋文。

此册书画集匆匆付梓面世了，在初冬的沈水之阳，在鲁美至美的殿堂，威莲秀荷如约绽放……

秀妻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嘱我写个片言只语作跋。本意欲请方家大仁提耑为秀荷增色，然知妻莫若夫，何况威莲秀荷并蒂偕老已近二十年矣。真个提笔，胸臆激宕，不知从何说起。

李秀秀呱呱坠地之时，才二斤八两的分量，在保温箱里救了一个多月，幸而命大，幸而成人。童年行走摇晃，只当缺钙所致，后诊断为先天髋关节脱位。成年本可以大手术复位治愈，而她自有主张，老天让我这样，但令如此便如此吧，啥也不耽误。现在想起来，若不如此，陀如何能遇上秀？应是秀以这样的方式守在我回家的路上，与陀残陋的肢体站成一道摇曳的风景……

秀本才女，诗文常见于报刊，陀情书最动情，更有一笔好字。恋爱时教她练签名，手把手，心思却想她额头为什么这么宽亮。鸿雁尺素中，陀在银杏树叶上题句，如小折扇寄去；秀回陀两粒通红的山里红，她不去想邮戳会将它拍得扁扁的。

秀的亲人因我身体状况和家境窘困，忧心如焚；同事同学也拥着她掉泪，警告无数。而秀写给陀：“我和你是两棵树，长在一起不是为了吞咽泪的苦咸，而是让奔涌的绿色冲破一道道生命的残垣……”

秀还是跟了陀。她笑说：“我要是不跟你，也就没人跟你了。”多少年后，陀终于悟出是观音菩萨的悲悯，把秀派给了陀，挽救了一个悲闷欲绝、自闭孤愤的“失足青年”，还给俺生了个大儿子武行建，儿子现在上高中二年级（注：如今已是大学生了），个头也一米七八多了。

成家后，秀担起所有家务，服侍我卧床的双亲。记得我老父亲临终前掉泪，对秀和陀说：“秀秀对咱老武家有功，不容易啊，累了这么多年，没有秀秀就没有武威今天……”是啊，寒霜苦雨，骑单车去远郊上班，回家即忙个不停。尤其有了儿子行健，辛劳不堪回首，可我没听过她抱怨一句。路上捡个漂亮的落叶她都欣喜一阵子，又让我题上字，挂在墙上，温暖一个季节。孩子小衣服，她自己做，省钱又艺术；而今我穿的粗麻的“大布之衣”也是秀命名的，一针一线手工缝制，单的棉的做了近二十件，朴素合身，更提精神。每每我在全国书法展获奖，穿上这“大布之衣”，令书界同道称叹不已。陀的光头造型，更是她一手策划与“剃度”，整个重塑了一个武威吾陀。

年8月，遵恩师聂成文之命，我首次去大连参加省书法培训。临行前，秀抱着两岁的儿子送我，如同送君上前线，把家里仅有的几百块钱塞给我，嘱我多买纸笔，多向高人请教，好好练字。自那时起，陀的书法作品连续获奖，基本囊括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书法最高奖“兰亭奖”和各个单项奖。在辽宁文联书法卷中记下了这一笔：“六年来，武威的碑帖结合的书风，风靡全国书坛……”从书界的“武威现象”到“年武威年”，再到作品被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所有的光荣与梦想，秀在陀身后笑得最开心，最美。多少寒暑，青灯黄卷，一米二长的小折叠桌，当了饭桌当书桌，儿子写完作业，我铺上毡子练字，不知不觉天就亮了。秀默然不做声地帮我抻纸研墨，端碗莲子粥……

是什么因缘

你们仨睡同一个屋檐

仿佛恋窝的春燕

衔泥顾盼

也有惠风和畅

也有阴雨连绵

这空镜子里面

供养了

逝水流年

不知何时起，秀喜画荷。先勾勒了之堂的文玩物件，比如把山竺、石榴等晾干,皆可入画，寥寥数笔，别有风神。夏秋的荷塘是秀最爱的地方。荷,从盛放到枯萎，看得痴醉，回家用我写剩下的纸边儿，随心挥洒，无拘无碍。人散后，一钩新月在天，陀在书案这边写，秀在书案那边画，会心处，她笑出声来。陀就给她抻纸、调色、题字、盖章，之后粘在画墙上，俩人一看就大半宿。有时我心想，是否两口子不应太恩爱，若走一个莲，另一个荷也就枯了。

其实，秀的才气只在陀之上，她的福气何尝不是托着陀，师友亦证此言。好多专业画师读秀荷，说：“你媳妇的水墨画境正是我们想探求的境界，如果说有一个终极点，我们绕了一大圈达到，而她一下子就到位了,正因为她没有学过国画,才原汁原味。”这应是师友之溢美词。我不善画，只看到老妻笔下的天成与温婉，旷朗与悠然,别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禅悦自在。

秀曾写给我的短信写道：“荷有五种德行，洁净、细腻、柔软、坚韧、芳香。她从淤泥里生发而不染污，开启圣洁，叶脉细密，枝干柔而坚；心怀莲子，味美甘平，清清净净，有香有寿。平日把自己观成莲荷，一秆莲枝千瓣荷，于虚空中盛放。耳听心内荷声，历历分明，一呼一吸，聚纳和气，播散德风，愈壮愈美，方广须弥，行住坐卧，不离此念。醒时幽荷，眠时睡莲……”

而今，秀成“荷痴”，睡觉一合眼，脑海俱是大朴荷香，梦里也在写荷。呵呵，“十万狂花入梦来”啊！

时已近凌晨，秀在她的荷乡里优游着。满纸的繁冗家常话，只当陀再给秀写了封情书吧，直白如水，酸得倒牙。元代书法家赵孟说与管夫人，老妻是他的左右手；我只说，一陀一慈果，寸寸惜命光吧……

漫天风花，幻成一段平常耳语；绚烂笔墨，只填半阙流水清词。

吾陀记

年10月29日

附：武威简介

武威，别署了之堂，吾陀。一九六七年生于辽宁沈阳。中国书协会员，中国残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沈阳政协委员。

作品曾获：第八届书法篆刻展全国奖、首届青年书法篆刻展全国奖、第二届行草书大展金奖、第五届楹联展金奖、第二届中国书法“兰亭奖”艺术创作铜奖、第三届中国（天津）书法艺术节“书法十杰”、第二届“杏花村杯”电视书法大赛银奖、首届大字艺术展铜奖、全国书法艺术大展“冼夫人奖”特等奖、中国文化部“群星奖”优秀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