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原名纯芝,字渭青,号兰亭,后改名璜,字濒生,号白石、白石山翁、老萍、饿叟、借山吟馆主者、寄萍堂上老人、三百石印富翁。从年开始,齐白石应朋友之约远游,六出六归,历时8年,历经湖南、湖北、河南、诸省,武汉、西安、北京、香港诸地,走过许多江河湖海,探访过许多名山大岭、寺庙古迹,画了很多写生,胸襟与见识大大开阔,画风也为之一变。

齐白石一枝红杏

纸本立轴年作

×33.5cm

款识:一枝红杏出墙来。昔人句也,借题其画,颇觉欲羞,颐养之人不肯苦吟。

钤印:白石翁、年八十五矣(乙酉)、跛翁虎尾

出版:《近现代中国画名家—齐白石》第页,上海书画出版社,年。

乡愁

齐白石杏子坞故居

西山看杏花忆家山杏子坞

人生能吹几番风,一瞬皤然七四翁。

杏坞老枝应记得,也曾看过牧牛童。

人生能约几黄昏,往梦追思尚断魂。

五里新荷田上路,百梅祠到杏花村。

星塘一带杏花风,黄犊出栏东复东,

身上铃声慈母意,如今亦作听铃翁。

齐白石对于杏花有极其特殊的情结,他出生于湖南长沙府湘潭白石铺杏子坞星斗塘(杏花村),在此生活了36年,并取号杏子坞老民,不论是诗词还是书画上,关于杏花的创作,伴随了齐白石漫长的艺术生涯。尤其是在其“北漂”后的生活中,杏花的创作往往作为其追忆童年往事和抒发思乡之情的寄托,通过不厌其烦的作画与题诗,保留和杏花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这是齐白石关于杏花独有的生命体验与记忆,他把这种真情流露到艺术创作中,使人观后不禁心生暖意。

左:齐白石《杏花草堂》

年作题诗曰:中年自唤老齐郎,对镜公然鬓未霜。儿女不饥爷有画,草堂不漏杏花香。

右:齐白石《杏花》

题诗曰:东邻屋角酒旗风,五十离君六十逢。欢醉太平无再梦,门前辜负杏花红。

白石老人画花卉大都是写意的粗枝大叶,但和单纯玩弄笔墨的作品大大不同,仔细研究,每笔不苟,都是从写生中提炼出来的反映现实的作品。用白石老人自己的话说是“观天地之造化”,“对天地万物写生”“作画贵写其生,能得形神俱似即为好矣!”齐白石画杏花,初看与他的梅花、海棠相似,实则在细微关键处有差别,这是在生活中仔细观察后的结果。

齐白石弟子卢光照

卢光照曾记录过白石老人给学生指点杏花画法的细节:“如有次一位同学临的一张杏花,总的看和先生画的样子差不多,先生看了,拿起笔对说:“你画的叶子都成了平面的,而杏花的枝叶结构却不如此,至少有些花后要画上叶子,就圆起来了。”又说:“你看你画的枝干衔接处,描得光光溜溜,这不好。画要画,不要描,要看出似不连接而气势连接,这样就不类似“画匠”画了,格调就高了。”

名利

通过对“杏花”题材的研究与创作,白石老人不仅练就了高超的绘画技法,抒发了浓烈的思乡之情,同时也在齐白石名扬海外、震慑画坛的“日本画展”中,起到了关键作用。齐白石在自己的题诗和传记中多次提及此事。

年陈师曾、金城等赴日举办“中日绘画联合第二次展览会”

如齐白石在《卖画得善价复惭然纪事》一诗中回忆当时的情况:

曾点胭脂作杏花,百金尺纸众争夸。

平生羞杀传名姓,海国都知老画家。

并自注曰:“陈师曾壬戌(年)春往日本,代余卖杏花等画,每幅百金,二尺纸之山水得二百五十金。”

陈师曾

自陈师曾年前往日本展览后,齐白石的画作从“游燕不值钱”转变为“百金尺纸众争夸”,虽然早在年林琴南就有了“南吴北齐,可以媲美”的说法,但是对于齐白石的赏识也只限于结交的几位知交好友,他的画作尚未被市场认可,而此次展览的成功无疑将齐白石的画名远播,带动了其作品价格,同时也巩固了其在北方画坛的地位。齐白石这次的成功,离不开好友陈师曾的提携与帮助,尤其是在陈的力劝下,决心变法,吸取吴昌硕重彩着色之法,免去八大冷逸之风,终成“红花墨叶”派。

齐白石《一枝红杏》局部

此幅杏花作于白石老人85岁之际,距离其衰年变法已经二十余载,此时的画作已经完全进入了“人书俱老”的境界,返璞归真,烂漫无暇。画面的布局从下自上,由密到疏,正值花季的杏花向上生长,表现出老人晚年对于生命的向往。先是以长锋羊毫沾以焦墨,写出三组枝干,再辅以淡墨补写分枝,层次分明,可以看出老人下笔一气呵成,枝干的穿插自然,犹如天然生长出来,绝无做作痕迹,花瓣用胭脂点染,色彩浓烈,毫无保留,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叶子或疏或密,或仰或俯,姿态各异,笔意变化多端。

暧昧

与以往所绘杏花所表达的含义不同,此幅老人似乎已臻返老还童的心境,题字中颇有几分顽皮与暧昧的味道,使人读来不禁浮想起老人一派天真可爱的样貌。

齐白石《一枝红杏》题字局部图

“一枝红杏出墙来。昔人句也,借题其画,颇觉欲羞,颐养之人不肯苦吟。”

年,正值抗日战争胜利之际,齐白石在经历了亡妻之痛后,经过一年的修养,身心又恢复到往日的状态,医院遇到的护士夏文珠女士一见倾心,家人拗不过老人对她的喜爱,请她来作为老人的护工,经过一段时间的日夜相伴,齐白石对夏文珠更是宠爱,想让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家人看事已至此,也就无奈地默许了,但是却不同意大办婚礼,两人就这样同居在了一起。

护工照料齐白石

这是齐白石晚年激情迸发的阶段,对于爱情的渴望也反应到此幅作品当中。年轻貌美的夏文珠,就好比这娇艳的红杏,“一枝红杏出墙来,昔人句也,借题其画”,莫非不是说的和夏文珠这一段突如其来的忘年之交?相差60岁的年纪,老人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言“颇觉欲羞,颐养之人不肯苦吟”。一行题字隐隐地道出了老人矛盾的心理活动。

齐白石刻印

跛翁虎尾

画面右下角钤印“跛翁虎尾”,也是老人晚年的真实写照。年六月初四日五更时候,老人在跨车胡同铁栅屋中,听得犬吠聒耳,便起床驱赶。由于动作匆忙,脚骨误触铁栅栏的斜撑,一跤栽了出去,导致腿骨脱了骱,公母骨错开不相交,几成残疾,遂刻成此印。晚年的齐白石,各种照片和画像,着对襟长袍子,戴自制的小帽,一副小圆眼镜,长髯皆白,这所有的外貌装扮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根红漆拐杖。年9月15日,93岁的齐白石,彻底走完了他的一生,按照生前嘱托,把刻有其姓名籍贯的石印两方和使用了近三十年的红漆拐杖一并入殓。

齐白石手持红漆拐杖

一代大师的远去也告示着近代画坛的沉寂,“一枝红杏”不过是老人浩瀚艺术生涯中的一粒微尘,这粒微尘,是老人一生“尽了力子烧炼,方成一粒丹砂”的结果,是道不尽的乡愁、是数不清的名利、是说不明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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