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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吴昌硕的卓越地位,除了与其深厚的学养及技艺密不可分外,更是在与同仁们的艺文交往中建立的。

在“清初四王”展到来之前,原定7月16日撤展的“铁笔生花——吴昌硕书画篆刻特展”延期至8月15日。

7月13日,故宫出版社“专家茶座”活动最后一场,以吴昌硕的艺文交往作为收束,颇具时代意味。主讲者毛翔宇,供职于故宫博物院书画部,主要研究明清绘画史,对吴昌硕的解读不免带有许多历史的纵深感。

吴昌硕是近代「海上画派」的一代宗师,其诗、书、画、印并为四绝,凭借独树一帜的风格领时代之先。特别是吴氏生涯后期,其声望如日中天、受到诸多艺坛名家的尊崇,被推举为西泠印社及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的会长。

毛翔宇认为,吴昌硕的卓越地位,除了与其深厚的学养及技艺密不可分外,更是在与同仁们的艺文交往中建立的。

按照交往人群及活动地域,目前学界将吴昌硕的交游活动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自一八四四年至一八七二年(安吉时代),为其早年阶段,经历了太平天国时期的社会动荡,生活颠沛流离,一八七二年娶夫人施氏后,开始离开家乡寻师访友。

第二阶段自一八七二年至一九一二年(苏沪杭时代),交友遍及江浙沪各地,尤以苏南地区为主。

第三阶段自一九一二年至一九二七年(上海时代),这段时间吴昌硕迁居沪上,所交往的人中颇多晚清艺文名家,并逐渐达到其声望的顶峰。

讲座中,毛翔宇以诗、书、画、印为立足点,以时间为序,人物作重点梳理,介绍了吴昌硕不同时期的艺文交往,兼论其艺术风格。

就诗而言,最早的是年,吴昌硕为17位友人所作《怀人诗》;其后,年为任伯年、金心兰、蒲华等人作《十二友诗》,共12首;年又作《石交录》,记录师友46人,包括吴云、胡钁、金俯将、吴榖祥等。

毛翔宇首先讲述了吴昌硕与任伯年的交往,言其对吴的重要性。任伯年绘制了多幅吴昌硕的肖像,成为研究吴的重要材料。

毛翔宇分别就《施酒图》、《寒酸尉像》、《蕉荫纳凉图》、《棕阴纳凉图》一一作了分析。如任伯年为吴昌硕作《酸寒尉像》,吴昌硕重新在画面上题记,以「酸寒」来进行自我嘲弄:「灯火照见黄华姿,隔岁吟出酸寒诗。贵人读画怒曰嘻,似此穷相真难医。胡不拉杂摧烧之,牡丹遍染红燕支。是画尚无恶态,复题句补空。仓硕又记。」

任颐之后,毛翔宇概述了吴昌硕与杨岘的交往,复言吴昌硕一直想拜杨岘为师,对其颇敬重,但杨岘委婉拒绝了。然作为朋友,二人仍过从甚密。值得一提的还有吴大澂。

吴大澂(一八三五年~一九〇二年),字清卿,号恒轩,晚号愙斋,江苏吴县人。同治七年以进士入词林,历任广东、湖南巡抚。光绪甲午中日之战,督师无功,获遣回籍。

吴昌硕曾作《榆关杂诗和愙斋先生》:“凭吊忠魂歌莫哀,传闻邓禹绘云台。可怜旗鼓伸天讨,未见珊瑚入贡来。谢傅围棋终破贼,班超投笔敢论才。妖星看挽强弧射,独立营门遣酒怀。”以祭忠魂并表达自己想建功立业的愿望。诗中把吴大澂比作淝水之战中大破苻坚的东晋宰相谢安,马到成功,驱除倭贼,力挽狂澜,自己则比作投笔从戎的班超,有所发挥,建功立业,报效国家。

除吴大澂外,吴昌硕作于光绪十一年(一八八五年)的《怀人诗》中,已经可以见到沈翰、陆恢、顾潞以及汪岂等人的名字,而在这些人当中,不少成为日后苏州怡园画社的中坚力量。怡园画社是近代以来苏州第一个有章程的绘画社团,主要以顾麟士的怡园为活动场所,主要成员被称为「怡园七子」。

故宫博物院藏有吴大澂、顾麟士等人在画社活动中所合作的作品,引首有吴昌硕题跋,讲述画社往事:「光绪辛卯壬辰间,吴愙斋尚书开画社于怡园,社中君子为若波、茶村、子振、心兰、廉夫、墨耕、鹤逸。愙公曾赋七友歌,以纪一时之盛。予以书画陋劣见摈,兹心老集成此卷共八叶,索予篆,端倘其意,以为能亦丑耶?抑或在美不老耶?一笑。乙巳五月吴俊卿扶病记。」

卷末有吴大澂所作《画中七友歌》,各用两句诗形容每个人的画艺:「若波潇洒度汪汪,白岳归来诗满囊。烟云落纸师香光,名满江南老不狂。子振橐笔游南荒,古松劲节饱风霜。琴书一棹归故乡,倪黄余事兼歧黄。茶村古道尤热肠,家有玉山旧草堂。挥毫尺幅酒十觞,我醉欲眠须眉苍。廉夫德性比玉良,穷年雕琢成圭璋。精心密契娄东王,踵门索画多不偿。心兰豪气常轩昂,如剑出匣森寒芒。纵笔直追两元章(心兰工山水,又善画梅),肘后时系千金方。墨耕画佛人争藏,老莲新罗相颉颃。悠然闭阁且焚香,月下梅花影满墙。鹤一翩如一鹤翔,耽思六法神苍茫。图书四壁皆琳琅,怡园主人今文唐。光绪壬辰人日同人集网师园与余合作岁朝图,惟茶村因病不至,愙斋吴大澂初稿。」

七人各有画作,据吴昌硕题跋及作画诸人上款可知,此张手卷应是金心兰的收藏。吴昌硕本人并未参与此次活动,但是其题跋仍为后人留下了弥足珍贵的资料。

毛翔宇曾为《紫禁城》杂志四月刊撰文,其中有言,吴昌硕的诗文得益于多人,俞樾(曲园)、杨岘(藐翁)等人都曾在这方面给予他指导,但要说诗文往来之多、持续时间之长,在吴昌硕的朋友中却很少有人可以和沈石友相比。

沈石友(一八五八年~一九一七年),名汝瑾,字公周,因喜石砚,取别号石友。江苏常熟人,工诗词,善书画,著有《鸣坚白斋诗集》,家藏古琴、砚台甚夥。

据吴昌硕《鸣坚白斋诗集序》中所述,他与沈石友结识于壬午(一八八二年),两人一直保持书信来往,吴昌硕也会常常作虞山(常熟)之游,鉴于沈石友在诗文上的特长与吴昌硕在金石书画上的全才,两人互相欣赏,是关系最为密切的好朋友。

从沈石友自喻羊欣就能看出,他作为一个晚辈,对吴昌硕在书法造诣上的敬佩与折服。而留存下来的吴昌硕信札中,写给沈石友的占据了大多数,信中多半是吴昌硕请沈石友代为诗文者,他也常作书画相赠以为报答,体现出他对沈氏诗文学问的高度认可与信赖。吴昌硕甚至说沈石友的古体乐府可比南朝诗人鲍照,五言近体则可比中唐诗人刘长卿。说他「今世诗人多矣,能纵横变化,丝丝入古,唯吾兄一人罢了」。

浙江省博物馆藏有一本吴昌硕的《手札集》,内有大量他与沈石友的信札,由吴昌硕的高足赵云壑搜罗结集并题字,厚厚一本册页,尽数都是吴沈二人讨论在砚台上面刻什么铭文,配什么诗词,或者吴昌硕请沈石友代作题画诗,每一封都在唱诗咏和、切磋书艺中饱含着深厚情谊。

毛翔宇介绍,沈石友出身江苏虞山富豪之家,癖砚藏砚,辑成《沈氏砚林》一书,分四卷,由其子沈若怀编拓而成,且做有数套。所藏一百五十八方全数有铭文。其中有吴昌硕铭文的共有一百二十二方之多,大多数是吴昌硕的铭诗,部分是沈石友铭吴昌硕书。

如《鸣坚白斋写梅砚》砚铭:吴昌硕题「奇峰插云,冰雪嶙峋,一枝花放天下春。」沈石友题「墨池波,春潋滟,天地心,入圈点。」

在诗词方面,吴昌硕视沈石友为师,并多次请沈石友改诗,故宫博物院藏有吴昌硕与吴榖祥合裱山水卷一幅,吴昌硕作五言律诗一首题其上,与画一道请沈石友指正:「少时狂被酒,玩月西湖边。一别头将白,风尘十九年。故人诗有学,欲和琴无弦。南北高峰下,逍遥赋几篇。南宋一湖水,东风万柳丝。山泉迎着屐,岩月候敲诗。冷趣林逋鹤,英风武穆旗。他年访游迹,相对益离奇。西泠觅句图为石友先生作即祈两正。庚子年寒安吉吴俊卿。」

吴俊卿、吴糓祥西湖行游合装卷

二人订交甚早,前后凡三十余年。沈石友去世后,吴昌硕为其诗集作序,其中论及二人交谊:「吾与石友论交,为岁壬午,今三十余年,石友生戊午,吾生甲辰,以齿论,石友固兄事吾,征其学识,吾窃愧之。此三十余年中,彼此踪迹不常合,但岁必有诗相赠答,其诗具存集中。」

故宫博物院现藏吴昌硕有纪年的作品当中,最早的一件作品即是吴昌硕丁亥年(一八八七年)元日为沈石友所作《菊灯图》,可作为二人早年交谊的见证,其款署为「丁亥元日大雨为公周仁兄诗人画此。仓硕吴俊」。毛翔宇表示,这幅图,可见吴昌硕早年画作笔法尚稚拙,对灯和菊花的形体塑造亦不甚准确。

吴俊卿菊灯图轴

二人诗歌酬唱极为频繁。在吴昌硕的诗集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为沈石友所作,涉及日常生活、礼物往还、金石收藏等诸多方面,如吴昌硕本人对于古代金石器具甚为喜爱,沈石友曾赠其「赤乌」残砖,吴昌硕为此作诗以答谢。除此之外,沈石友还多次向吴昌硕赠送常熟当地特产象笋,吴昌硕均将之记入自己诗中并作画以酬谢:「象笋出虞山,莹白如象齿,故名。四月初,山童携锄之,公周寄五十枝,远慰老饕。来书云松菌觅未得,故结语及之。猫头笋,我乡所产,亚于象笋也。」

此外,在毛翔宇的讲述中,西泠印社和日本友人的交往稍稍带过,海上题襟馆中的花鸟合作亦颇值得抒写。

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爆发后,清王朝倒台,次年民国成立,吴昌硕本人于此时从苏州迁至上海定居,诸多晚清遗老也都来上海做寓公,海上一时群英荟萃。为了维持生计和切磋交流,他们往往成立诸多的社团以促进作品销路、维护自身权益,同时,他们也仍旧保持了传统士大夫的社会责任感,会通过作品售卖来进行一些公益和慈善活动。

上海最有名的绘画社团当属海上题襟馆,其全名为海上题襟馆书画研究会,前身是一九一〇年成立的上海书画研究会。

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吴昌硕等十一家合绘《花卉图》轴,即应是海上题襟馆活动的产物,画中每人各绘一种花卉,各家分别在所绘花卉旁落有名款及印鉴:老缶貌山茶。(后有「缶」朱文印)云壑补菊。(下钤「赵云壑印」白文印)墨耕折杏花。(下钤「墨耕」朱文印)瑶笙写鼡(鼠)姑。(下钤「程璋之印」白文印)寿石缀春兰三剪。(下钤「金榕之印」白文印)梦石补牵牛。(下钤「梦石」朱文印)研北补水仙。(下钤「研北」朱文印)叔平写芍药。(下钤「钟葆」白文印)山寿写玉兰。(下钤「山寿」白文印)袌鋗居士写紫薇。(下钤「吴徵之印」白文印)一亭写榴花。(下钤「王震」白文印)

吴俊卿、王震、倪田等十一家花卉图轴

据各人名号及印文可知,这十一家分别是吴昌硕(老缶)、赵云壑、倪田(墨耕)、程璋(瑶笙)、金榕(寿石)、金梦石、何煜(研北)、姚钟葆(叔平)、黄山寿、吴徵(袌鋗居士)、王震(一亭)。另画面左上方有李瑞清「自成馨逸」四大字,落款为:「海上各画家合写此图,以水经注四字奉赞,清道人。」并有「阿某」、「清道人」两方朱文印。除吴昌硕外,画上其余十一人亦均为当时海上题襟馆成员。

毛翔宇表示,将此画定为海上题襟馆中的合作作品,源于对画中诸人行止的考证,在作为海上题襟馆前身的上海书画研究会的成立章程中,可以见到此画当中的许多人物。此外,《书画研究会章程》中还专列了关于合作画的一条款目,对合作画的分账做了具体的规定,反映出当时海上题襟馆中合作以出售的情况应相当普遍,故而才会将之以制度化的方式加以规定:「会友临池染翰合作,交存会中作为寄售品,公定润资若干,售出后,如三人合作,作为四股均分,以此类推。此股存储会中,以备开支不足之补助。」

最后,毛翔宇以一张照片结束了当天的讲座。照片摄于年,题跋为王一亭所作,写于年,吴昌硕逝世后,「去年曾聚六三园,席满嘉宾酒满樽。静听叶娘鼓瑟事,灵光惟摄影岿存。丁卯冬仲,缶翁已归道山,有人琴之感。白龙山人题。」

吴昌硕能够结缘六三园,皆出于王一亭的引荐。白石六三郎颇有名士做派,喜好中国书画诗文,因此常有一些中国书画家、文人骚客在此相聚,翰墨飘香、笔花飞舞、诗文唱和,并观赏来自京都艺伎的表演。

由于书画家、大实业家王一亭和六三郎关系甚好,因此自吴昌硕于年定居上海,特别是年乔迁闸北北山西路吉庆里后,王一亭就时常邀请吴昌硕到附近的六三园休闲小酌或品茗听曲。此时的缶翁虽已入耄耋之年,但他一直保持着鲜活的生活情趣,特别是对六三园雅洁明丽的环境很喜爱,从而成了此地的常客。

年早春二月,吴昌硕和日本诗人、作家大谷是空在六三园的诗文酬唱,更是留下了名篇佳作。六三郎还特邀缶翁撰写了《六三园记》,勒石刻碑竖于园中,为六三园增添了一道亮丽的景观。

后记:处理活动照片时,有点被学者气打动到。这样的气质是越发少见了,且遇且珍惜。当纯粹离场,愈发远去,我们常自我纾解,大环境使然,其实内心也动摇了吧。看毛翔宇讲座前后状态,是很不同的。开始前,乖巧而落寞,一个人独坐在角落,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偌大书店仿佛只他一人。讲座中很规矩,正经做学问的那种板气,倒是可爱。讲座当日,东配殿的空调坏了,在场的人都汗津津,待结束,恨不能夺门而出,毛翔宇亦匆匆离去。隔着窗户,看见他将出文华殿时回了下头,略站了站,还是跨过门槛,留一条落寞的背影,前后呼应……

赵闪闪

摄影

张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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