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都·潍坊
6月14日,潍城区美术家协会编发《国画在潍县的发展概况》,借陈寿荣先生生前撰写的文章,对“老潍县”国画传统进行深度学术梳理,同时向全体会员发出倡议,要努力“继承前辈学术精神,弘扬潍城画脉文风,开展画史、画艺、画人、画事研究,推动中国画都潍坊有关学术建设”,引发反响,现将相关图文转发。
潍县古称北海,是一座历史悠久、交通方便、经济和文化发达的古城。
潍县在古代,有些很有声望的地方官,他们在教育方面,特别是发展文化方面多有所贡献。如汉末文学家,被列为“建安七子”的孔融(字文举),曾任“北海相”。他在北海郡提倡文学的事迹被编入史书。
孔融让梨故事
明末周亮工(字栎园)曾任潍县知县,是一位擅长诗、书、画、印的名家,编有《印人传》《赖古堂印谱》等书,他是明末人物画大师陈老莲的知己朋友。老莲曾给周亮工画了40余幅画,周亮工视为艺术珍品,而善为保存。他任职时,连同他原先保存的老莲画随身带到潍县,因而陈老莲真迹在潍县特别多,对潍县文化艺术的发展,尤其是人物画风影响很大。先师丁东斋即搜集老莲在潍遗稿,编成《老莲汇稿》一书出版。
周亮工抚琴图禹之鼎绘作于清初
再如大家所熟悉的清乾隆年间曾任潍县县令的郑板桥,是位著名的书画家和诗人,为官清正,关心民生,因以工代赈,救济灾民,得罪了上司而去官。离任时,潍县人民送他一副对联“三绝诗书画、一官归去来”。他在潍县留下的书画墨迹甚多,对潍县画风影响之大,可谓空前。
衙斋卧听萧萧竹郑板桥作于潍县
徐悲鸿纪念馆藏
当时因一县之长是画家,故摹仿郑板桥兰竹的人非常多,擅长画竹仅姓谭的就有多人,如谭云龙、谭谟伟、谭雨岩等。木匠谭云龙善摹板桥的画,有人把他摹仿板桥的假画拿给板桥看,他看后大加赞赏。象板桥这样关心潍县国画的故事,虽然二百多年了,但他的画风和提倡国画的业绩是世人铭记不忘的。现在潍坊老中青三代画人,多擅长画墨竹,自然是受郑板桥的影响最大。
兰竹石图谭云龙作青州博物馆藏
再如清道光年间,潍县知县招子庸(字铭山)勤政爱民,精音律,也善画兰竹,对潍县画风也有影响。
朱竹图招子庸作潍坊市博物馆藏
清代潍县书画兴盛的另一原因,是当时潍县人取仕为官者甚多,有的官居京师,有的任地方官员遍布南北各地;其中不少人酷爱金石丹青,任职期间收集大量金石文物、名人字画带回故里,为潍县书画家和爱好者学习研究带来有利条件。
古佛图金农作陈介祺旧藏现藏烟台市博物馆
清代著名金石文字学家陈介祺,在京任职多年,带回文物甚多。画家刘嘉颖经常去陈家欣赏研究,深得古人奥秘,艺乃大进。此外,潍城名门大户以及著名学者收藏家郭麐、高鸿裁、陈介锡等人,均酷爱金石文物的收集研究及收藏历代名人字画,也为潍县画人学习临摹创造了条件。
夏山高隐图王蒙年作陈介祺旧藏
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民国以来,学校兴起,潍县各中小学有学习国画的传统。每周有两节图画课,从小学四年级起,完全学中国彩色花鸟,一直到高小毕业。初中三年,绝大多数教学国画,潍县的国画家丁东斋、刘秩东以及青州第四师范毕业的侯卓如等都是学校的图画教师。“名师出高徒”,故小学和初中学生都能学到一定的国画知识,并有不同程度的国画描绘能力,这为培养国画人才打下了初步基础。
丁启喆(东斋)所作《老莲汇稿》
潍县的知识分子特别是教育界大都喜欢国画,懂得国画,甚至会画国画就是这个原因。记得我童年在陈氏小学求学时,国画课教师陈湘(字雁浦),班主任老师陈曾泽(字雨苍),皆普通小学教师,都画得一手好花鸟画(属恽南田一派)。学生除了在课堂学画外,还可以在书店买到教师绘稿而印装成册的图画本,一般是16开大,12幅或24幅。以后年轻一代国画教师如赫保真、郭叔瓒、郭味蕖、于希宁、王乐轩、马洁泉、陈寿荣等均出版过这类画本。学生在完成国画作业以后,还可以按照这些图画本自己临摹。
郭味蕖为学生临摹出版的画本
从年起,潍县在中小学国画教学方面也有了新的改革,在培养国画后一代接班人中起了促进作用。如潍县县立中学的图画课,经图画教师郭味蕖提倡,将多年以来一直用矾纸作画的习惯,改为用生宣纸,并将画稿和学生作业纸面积也扩大了一倍,即由原来的16开纸改为8开。在画法上将学校多年以来一直用恽派没骨法改为钩勒填彩法,或比较工细一些的小写意法,并加诗文题跋。这一花鸟画教学改革,效果良好,可使学生大胆地使用笔墨,以适应生宣纸易洇的特性,同时国画笔墨技法可以充分地发挥,无拘无束地表现出学生个人的才能,并且学到国画题跋诗文的全面知识。如潍县后期(解放前)国画界中的韩金正、王建昌、徐金蕙、张绍良、陈作绅等均为当年潍县中学图画课的高才生。他们的国画基础知识和技法,都是通过图画课和教师的课外辅导,经过个人努力学习得来的。
拟寒林归樵图韩金正作时年17岁
潍县国画发展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画社和画家的作用。除上述古代官吏画家如周亮工、郑板桥等起了一定的影响和作用外,历代名家弟子众多,教画授艺代代相传。有的画家就是一代宗师,改进课堂教学,成绩卓著。有的在家带徒弟努力不懈。有的善于向古代优良传统技法学习,创立了自己的独特风格。许多画人组织成画社,对技法交流,共同研究更为方便。特别是现代的高龄画人,曾到北京、上海等地求学深造,将我国古今南北优良画风带到了潍县,使潍县画风得到了新的变化。
苏武李陵图陈洪绶赠周亮工潍县旧藏
今将潍县重点画人及画社分述如下:
潍县从五代开始,就出现不少全国著名的国画大师和名家。如五代时擅长花鸟的郭乾晖,工画鸷鸟杂禽、田野荒寒之景,格力苍劲,巧变锋出,旷古未见其匹。宋朝人物画名家李雄,太宗时供职画院,喜作寻丈巨幅,气势雄伟,所作钟馗图尤为精粹。曾因拒绝为宋太宗画纨扇险被杀害,其刚正不屈的精神为后人传颂。李成是北宋年间山水画大师,他的寒林风景尤佳,深受民间喜爱。他的学生翟院深,山水画奇峰险峻,颇得李成真传。
读碑窠石图李成王晓合作
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清代,潍县画界人才辈出。例如陈黻,字绣上,工山水人物、花卉虫鸟,无不各臻其妙。陈祥暐,字云坡,喜作大幅烟雨图。郭汝龙,字乾五,作潍邑十景图。谭谟伟,字贻堂,工书善画,尤精墨竹,其弟谭汝霖,字雨岩,山水人物花卉俱臻逸品。谭云龙,一名化龙,仿郑板桥画几乎乱真。周克济,字子航,号莲塘,工花卉,多用墨色,尤喜作藤萝大幅,笔墨飞舞,有夭矫之势。王瞻,字雁溪,善人物,与掖县姜国霖齐名,当时南寺、北宫神轴多出其手。王曙,字东明,又字晓村,工山水、花卉、人物。于祉,字燕受,号澹园,善墨笔山水,学文征明,笔墨苍劲。郭植星,字联五,系多面手画家,山水、人物、花鸟均好,风格酷似张士保。郭榆寿,字塞生,精于绘画,尝受业于掖县张士保,所绘仙佛人物颇得其师传。
清《潍县志》东园春早郭汝龙作于清初
清末民初,潍县侨居济南的山水画家王福斋,主张写实,有《历下名胜十景》图册出版行世,当时有这种现实主义精神是很难得的。也有为生活所迫,画得好,作品不落真实姓名专以复制古画为生的民间画师,如郭锡五曾临摹丁三宅家藏的一幅宋代有名的花鸟画,高价卖给了北京,连北京一些鉴赏家也认为是真迹,其技法高超,可以想见。也有的画家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携带妻子儿女背井离乡下了关东,靠卖画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苟延残生。例如一个画牡丹的画家名叫张黻宸,擅长画淡彩牡丹,淡花墨叶,用色不俗,在大连卖画,生活很困难,只好饥一顿饱一顿地活下去。
清郭起隆花卉册页
近代对潍县国画影响比较大的应数清末光绪年间刘嘉颖先生。先生字石芙,山水学四王,花卉学恽南田,弟子甚多,如前辈画家丁东斋(名启喆、号雪庐)、刘秩东(名炯),贺祖恩(字念初),以及谭镃等都是他的得意弟子。他的画风曾风靡一时,从现在我市有的老一代画家作品中,还传留石芙先生的风格韵味。民国期间,贺念初携带家眷在济南卖画为生,当时在济南的花卉画家中属于第一流。谭镃功力与贺念初相当,风格也近似。他画花卉喜用生宣纸,有淡雅的韵味。
岁寒守岁图刘嘉颖潍坊市博物馆藏
在前辈人物画家中的丁东斋先生对我们这一代老画家,特别是爱画人物者影响最大。他是一位爱国、富有正义感和热心培养后一代的画家。他擅长历史人物画,属于陈老莲高古一派,风格近似张士保,并擅长花鸟,也画走兽、山水。他的作品有的和祖国的前途命运密切联系在一起,如辛亥革命胜利时,他画的《醒狮图》象征祖国的觉醒。五四运动时,他画的《卧薪尝胆》《张良刺秦》《屈原行吟》等图,表现爱国救亡思想。年初,日军侵占潍城后,他忧愤而死。东斋先生的爱国思想和耿直性格,对吾辈学习影响很大。他的著作有《老莲汇稿》《北海人范》《自笑轩画集》等书行世。东斋先生还是潍县历史上第一个大规模的画社潍县“同志画社”的创办人。
东山丝竹图丁启喆(东斋)作清末民国
潍坊市博物馆藏
刘嘉颖先生得意弟子刘秩东,花鸟学恽南田,风格近似清末张小蓬,也是潍县“同志画社”创办人。另有陈柏岩(名陈森),田智谖、陈康弗等,风格均与刘秩东相似,功力相当。同时期还有吴文之(名斐先),墨笔兰竹专学板桥。
牡丹藤萝图刘秩东作年
潍坊市博物馆藏
潍县“同志画社”于年成立,年停止活动,历时15年之久。“同志画社”由擅长山水、善工诗文的丁叔言任社长,刘秩东任副社长;丁东斋、刘秩东两先生为主要教师,社员有郭兰村、赫保真、傅柳坪、丁献之、陈锡庆、郭宗彝、孙德廷、葛绍文、陈笃斋、丁士周、丁春圃、马长清、郭景仁、郭味蕖、于希宁、王麟生、陈棣生、刘德三、张郇丞、刘以聆、刘维庄、张玉峰、陈寿荣等。每星期集体研究作品一次,或不限期地到丁、刘两教师家面学画艺。每年举行国画展览一次,对潍县国画的发展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
松泉危石图丁叔言年作
潍坊市博物馆藏
潍县国画风格的发展,到我们这一代起了初步的作用。如傅柳坪、赫保真、郭兰村三人参加上海美术函授学校学习,初步把上海画派的墨笔写意技法、风格传到了潍县。30年代初,郭味蕖、徐培基、王乐轩、孙德廷、于希宁、陈立先、张绥之等先后到上海考入大专院校学习美术专业。郭志先、陈寿荣考入北平北华美专深造。郭味蕖、陈寿荣美专毕业后,于年春考为北平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古画研究室第一期研究员,临摹故宫所藏历代名画。通过上述画友们的共同努力学习,就把古今南北各画派风格带到了潍县。这些画友们全部当上教师,大多数是一辈子从事国画教学。这在潍县国画发展史上是一个新的转折点。
释迦如来旃檀瑞像郭兰村年作
潍坊市博物馆藏
年以后,潍县到各大城市学画者连续不断。如张玉峰又考为北京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古画研究室研究员。王建昌、王效娟(女)到上海美专学习,韩金正、王慧秋(女)考入北平京华美术学院、陈德温到南京大学艺术系、张绍良到青岛美专学习。通过他们,继续发挥了借鉴各地优良技法的传播作用。
山水图张绍良年作时年九十
30年代至40年代,潍县画人举行个人画展的风气很盛,徐培基曾在潍县民众教育馆举行个人山水画展。群众称赞道:“好景,真是开了眼界!”因当时见到的山水画都是四王一派和张士保一派,这次在展览会上有元代王蒙一派的细笔解索皴山水,有仿石涛粗笔豪放的山水等。当群众见到这些新颖的山水画时,自然感到惊奇,还有郭味蕖青年时首先在潍县开过个人画展。以后,潍城在外学习深造的画人继续不断在各大城市举行个人画展,按时间顺序,计有:年夏,郭味蕖在济南举办画展;年夏,陈寿荣在北京中山公园举行了个人画展(名为“陈春甫个人画展”);年夏,于希宁在青岛举行个人画展;年,郭味蕖在青岛举行个人画展;年,王乐轩在青岛举行个人画展;年,郭味蕖在北京举行个人画展;年,陈寿荣在济南举行个人画展。此外,赫保真于年在青岛举行了个人画展。通过这些个人画展,把潍县国画风格介绍到外地,同时经过长期的技法交流,对潍县国画的新发展也起到了促进作用。当时潍县画坛比较活跃,从事国画创作研究的人很多,主要有张建时、郭士纯、张玉峰、郭景仁、张凤五、李育生、李祥甫等。
蕉石图郭味蕖作于年代家属藏
松湍惊梦图徐培基年作潍坊市博物馆藏
花卉于希宁年作潍坊市美术馆藏
关圣帝君像赫保真年作
潍坊市博物馆藏
却馈图陈寿荣年作
潍坊市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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