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的花鸟画,能工能写,而以写为主,是吴昌硕之后大写意花鸟最杰出的代表。齐白石也继承了文人画传统,创造了自己的风格,表现了自己的经验。形神俱似,是齐白石对花鸟艺术的要求。为达此目标,他对花鸟物象,总是极尽观察、写生、临摹、记忆、研究、修改之能事。齐白石主张艺术“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衰年变法,绘画师法徐渭、朱耷、石涛、吴昌硕等,形成独特的大写意国画风格,开红花墨叶一派,尤以瓜果菜蔬花鸟虫鱼为工绝,兼及人物、山水,名重一时,与吴昌硕共享“南吴北齐”之誉;以其纯朴的民间艺术风格与传统的文人画风相融合,达到了中国现代花鸟画最高峰。
齐白石有关造型的著名画语——“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既是齐白石的造型观,也是齐白石在整个艺术格调上,欲求沟通世俗和文人的审美意趣。既不流于媚俗,也不狂怪欺世的中间选择。“似与不似之间”的造型妙趣,和齐白石的“平正见齐”的观点一样,是这位既能极工,又能极简,分别地在两个极端上有所创造,而最终又不肯拘泥于任何一个极端的艺术家所选择的造型尺度和审美的中界点。每个造型艺术家都有自己造型上的美学尺度。当齐白石画牵牛花,时叶皆作正面观,花皆作侧面观,花苞皆直如红烛,这是局部的一致和整体气势的统一,是造型的特色。
而牡丹花的丰艳,棕树冲天的意趣,不倒翁的泥玩具样式,背向的牛那浑圆的形,侧向的虾那狭长的形,猫头鹰的类如轴承结构般的眼,这些纯造型上的表现,既与物形有关,也与画家的感受方式有关。齐白石自传中说:说话要说人家听得懂的话,画画要画人家看见过的东西。他这种“画看见过”的观念,来自于他的经历和中国传统艺术,而非西方模仿现实的观念。齐白石一生为家庭生计奔忙,从来就着眼于现实,不沉溺于幻想,也不喜欢虚妄荒诞,花鸟鱼虫直接联系着他的生活。齐自石在北京定居后,内心却是“故里山花此时开也”,的思想轨迹。
齐白石不可能将家乡草木赶过黄河带到北京,但家乡草木却作为一种自然信息随齐白石来到北京,并化作艺术信息传达出来,以实现齐白石心理的平衡。变法和着变意,变意和着变法,乡心伴着童心,童心也总念乡心。齐白石的作品《我最知鱼》,画着小鱼围逐钓饵,是齐白石少时作惯之事,故能知鱼”;齐白石77岁时画《墨猪出栏》,是因为齐白石有一颗“牧汝追思七十年”的心;齐白石画那些黑蜻蜓、红甲虫,是因为齐白石还记得乡里人叫黑蜻蜒作“黑婆子”,叫小甲虫作“红娘子”,这正是农民眼中的草虫,是农民的审美情趣;
齐白石画鲇鱼题“年年有余”,画石榴象征多子,画桃子象征多寿,这也是民间艺术喻意象征的特色。齐白石笔下的钟馗、寿星、仙佛一类作品,也是农民们聊天时嘴边上的对象。这类作品,是齐白石的恋乡情结和童真情趣的自然流露,是“以农器谱传吾子孙”的愿望,是一种有异于“诗书传家远”的农民意识的自觉的表白。他画梅、荷、桃、梨子、木芙蓉等等,都联系着他早年的生活经历、生活场景,勾动着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这些场景、境遇、故事,虽难以呈现在花鸟图像中,却是这些花鸟画的创作动机,常常以诗作跋的形式透露出来,成为作品内容的一部分。
白石老人画蔬菜瓜果。相伴随的也总是他的乡村记忆,有时也借助于诗画结合,生动地表现出他的个性,他的人生体验和对世界的认知,令人思味无穷。当齐白石画《白菜辣椒》时,不仅有感于红与黑的对比,同时也为“牡丹为花之王,荔枝为果之先,独不论白菜为菜之王”,而愤愤不平;齐白石在有关画白菜的题句中,所表示的“不是独夸根有味,须知此老是农夫”,“不独老萍知此味,先人三代咬其根”,正是《农耕图》中的那位老农的自白。
也是齐白石对本色、本质毫不掩饰的自我肯定。齐白石从来没有入仕愿望、懒于应酬、不管闲事、与世无争、始终以一颗纯真的心,沉浸在艺术的体验之中,沉浸艺术故乡里。齐白石的乡心、童心和农人之心的流露和艺术中的乡土气息,根源于齐白石的劳动生活。齐白石描绘工细草虫的本领带有民间手艺人炫耀技能的因素,那些粗笔枝叶与工细草虫在同一画幅中的出现,体现出了对比的美,这种美是齐白石农民兼文人的双重人格的复杂性所决定的。
晚年的齐白石日趋简化的画风,是日益强化了“不似之似”的造型,也日益强化了“神”的主导地位,臻于“笔愈简而神愈全”的境界。齐白石生命最后一年的“糊涂”笔致,也是一种艺术中难得的糊涂,是突破了楷书般的笔法,进入无法而法的高妙表现,是艺术家主宰艺术形象的最高境界。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abmjc.com/zcmbyf/205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