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画主要在介绍松树的画法,所以不但前景以松为主体,更在图中五棵松树,采用了三种不同的表现方式,或用干湿墨,或用浓淡墨,或用简笔。
松是所有树木中最见气势的一种,它不像柳的袅柔,也不如阔叶树木的摇曳,而表现出劲拔的风骨。这是因为松树是针叶类,针叶不会弯转下垂,而是一根根立在梢头。树枝因为不受叶片遮掩而愈为明晰,树干因为有鳞皮而愈厚重,加上向横发展的枝丫,更显得苍劲有力。
由于松的这些物色,画家常以它在近景加强力量,在远处制造变化。一个平缓无奇的山头,往往能因为松树耸立,而见精神;岑峰怪石上,更似乎非松树不能表现其峭拔。由这张画中松树所展示的丰彩,就可以得到印证。
《松阴幽居》采取半边的构图法,重要的景物都在图左,而将右侧安排得淡远,使左侧强大的力量向图右获得疏散,最后将欣赏者的目光,带到水流尽头的云深不知处。
画松法第一阶段——用笔
①以山马笔蘸淡墨,极干地勾出最前一棵松树的枝干,而后以浓墨,约略沿着淡墨勾过之处,再实笔勾一遍,使松脱的淡墨笔触与浓墨的实笔,结合为蕴藉而有力的线条,这要比单独的浓墨线来得较缓和。
△在树枝的安排上,特别使一枝向前,产生“掩”的效果。
△以小号的狼毫笔蘸焦墨,中锋画松叶:笔不能太干,使每一笔落实。而跟着以小山马蘸浓墨干笔,在左右添加一些。墨色虽深,但因笔触松茸,所以看来较远。
②以山马笔画后面一棵松树,作斜屈状,以求变化。树枝干画法与前一棵相同:但以淡墨画松叶,待未干时,再以小山马蘸重墨,于梢头做一番勾叶的功夫,使与淡墨笔相融而有墨的变化。
△所以乍看这两棵松树画法相似,实际松叶画法有相当大的差异,既有变化,又能产生让就和前后的空间感。
③以山马笔蘸浓墨,加勾鳞皮、点苔,并在松叶间小许多干的点子,这是画松的秘诀,必要如此,松叶才觉得厚。
④以山马笔蘸次浓墨,短披麻皴前景土坡及石块。松树后面的石块特别皴得重实些,并加浓墨点小树,以补前面土坡重量之不足。
⑤以秃笔重墨画茅屋及栏,由于是茅草搭顶,所以屋脊角及檐角不宜太尖,而当画得圆缓些。檐下较不受光的位置,再以极浓墨加提一下。
⑥以干笔重墨画屋后杉树及小山头。
⑦以浓墨皴屋下的坡石。以重墨皴右边远滩,再以浓墨画中景的山头树。
⑧以较淡墨勾出远山的轮廓及较大的分块,而后以重墨加皴,短披麻与长披麻合用。更以次浓墨再提一遍,尤其是山头,特别加皴几个墨色较深的小石块,以加强山的力量。
⑨以重墨画远山头杉树及松树枝干。松枝都向横伸展,再以浓墨勾提树干,并加松叶。此处松叶由于为远景,所以用笔较前景为简,并不作完整如扇形的松叶符号,而只以秃笔,由外向内勾点。
⑩以极浓墨在叶间提一遍,并加全幅画的苔点及溪间小石块。
⑾以较淡墨画山脚及滩。
△第一阶段完成。
画松法第二阶段——染墨
①以长流笔蘸淡墨染前景的两棵大松树,由于树干后都是实景,所以能有两种考虑:一为将松树干染得深些,而将背景染淡,使松树干因对比而突现;一为将松树干留得亮些,而把背景加重,推出较亮的前景。
△在此,决定采用第二种方法,所以树干上只略作皴染,至于叶间,尤其是前一棵松向右伸出的枝子四周,则染得重些,使较亮的枝子,因对比衬托而明显。
②以长流笔蘸淡墨染全幅画的山石,前后景所用的墨色差不多,但前面深重处,用笔可以重复几次。在这画中也使用了许多对比的手法。譬如前景松树左后方胡椒点树所立的山石部分,特别在石块上方留得亮些,而将后面的地方和胡椒点树染得深些。相反地,茅屋的墙则留得亮些,而将前景与之相邻处特别加重,使前景的山石,与背景呈亮与暗,或暗与亮的对比,以造成空间感。
△同样的道理,茅屋的顶上留得亮些,则将背景染重。这在茅屋的右上角看得最明白,为了对比,那里全然不染,但是背景的远滩,则特别加强处理,甚至把远滩向前扩大,使得前亮后暗。
③在染远景山头时,极重要的是留中间一道云,一方面使白云与前后的黑松对比,一方面能活化整张作品。
△远景的云,上下都有云头,要使其弯转有变化;尤其是右方,特别画得宽些,使其弯折向山后,造成极佳的空间感。
④最后染极远的山峰,由于要表现得朦胧而悠远,所以在皴擦的阶段并不画,全部留待染墨时来处理。画法是以长流笔,先濡满清墨,再以笔尖蘸次重墨,笔尖朝上,侧锋用笔,自然造成山头上深下浅的效果。至于极远处,则以笔尖蘸淡墨画,使得墨色更淡一些。
⑤不等最远处的山峰用笔干,就以次重墨再在山头位置提几次,使墨色与前面的湿墨融合。
△图左上方表现的是山头隐入云中。画法是以长流笔,先濡满淡墨,再以笔尖蘸清墨或清水,笔尖朝上,大侧锋画,由于笔尖上是清水,而笔用是淡墨,自然造成上淡而下面墨色较重的效果。
△第二阶段完成。
画松法第三阶段——设色、题款、钤印
①以长流笔调赭石及淡墨,成为稍暗的赭色,染前景两棵大松树的枝干。
②以较浓的赭色,勾染中景及远景树的枝干。
③以赭黄(赭石调藤黄)染茅屋的顶,并以赭色染屋侧、勾房柱及窗框。
④以青墨染左边的松树叶间,用笔依着松叶符号,边缘呈扇形。
⑤以花青、极少量藤黄及清墨的混合色(也就是稍暗的绿青色),染前景右侧的松叶,使色彩与左边一棵略有不同。
⑥以与上步骤同样的色彩,略多加一点藤黄,成为稍暗的淡绿色,染中景的小树及屋后的杉树。
⑦以青墨染远景山头松树的叶间,及其左侧的丛树。
⑧以青墨染前景后方的胡椒点树,并在苔点上略加点一下。这些青墨的点子,虽然在下一步山石设色之后可能被掩盖,而难以明显地呈现,却有使色彩丰实厚重的功效。“如果希望得到令人说不出的微妙效果,就应该在几乎难以见到的地方下功夫。”这些青墨点的施加,就是最好的注脚。
⑨以长流笔调花青、藤黄、少许的清墨和石绿,成为一种明亮、却不姿媚的绿色,由远处的山头染起。
△染到半山,不等上面的色彩干,立刻以淡赭色接染。
△其次染中景,最后染前景,方法都与染远景相同,表现山头为绿色,渐向下,转呈赭色的效果。但前景的色彩,含较多的花青。
⑩以前一步骤用过的淡赭色笔,尖端蘸青墨,大侧锋染右边最远处的山峰,造成青中略带赭的笔触。
⑾以淡暗青色染天空。(这个青色,不是青墨,而是因为带有赭色的笔,在调淡花青时,青赭两种“补色”相和,所造成的色彩较暗之青色。这种近于补色的色彩相调,以产生特殊间色,并降低色彩的方法,是白云堂画法中,较难为人察觉,却极重要的技巧。)
△染天空时,由下向上,先大侧锋斜着用笔,再以笔法蘸水,笔尖朝上,横着运笔,造成上面的天空渐白的效果。
⑿题款:松阴幽居。丁卯新春画于白云堂。九十老人黄君璧。
⒀钤印:黄君璧印、君翁、白云堂。
△完成。
最后,我们再欣赏几幅黄君璧先生的画松作品——
黄君璧松风行吟
黄君璧松岩观瀑
黄君璧策杖深松里
黄君璧松涧流泉
黄君璧松坡观瀑
黄君璧松瀑幽居
黄君璧松山幽居
黄君璧松山云海
黄君璧松溪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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