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馨故乡记忆乡愁系列安顺老风景中国画作品「连载十」

张桂守

沈福馨,年2月生于贵州安顺。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学会会员、中国傩戏学研究会首届理事、贵州省文史馆特聘研究员、贵州民族大学美术学院特聘教授、贵州省政协书画院特聘画师、贵州省美协第四、五届理事、国家一级美术师。

作品曾入选第八届全国美展,第一、三届中国美协会员精品展及中国美协多次提名展。年6月,作品《青城幽径》获首届中国美术金彩奖提名奖。年12月,作品《盘江路》获“第二届中国西部大地情全国山水风景画作品展”优秀奖。年8月,作品《水滃云飞》获第六届中国山水画展金奖。同年,获《中国书画报》年度人物称号。曾经在福建、广东、山东、浙江以及香港、台北、巴黎、槟城、吉隆坡等地举办个人画展数次。主要作品有百米长卷《世纪三峡》、长卷《鲁阁幽峡》、《汇聚》、《银涛》、《青城幽径》、《四大佛山》、《中华五岳》、《黔南画稿》等。作品发表于《美术》、《美术观察》、《中国书画报》、《美术报》等专业报刊,并在中国收藏网、今日头条、百度百科等网络上载有多处链接。出版有《沈福馨山水画选》、《中国当代名家画集·沈福馨》(天津人美大红袍)、《沈福馨三峡写生集》(马来西亚)、《鲁阁幽峡山水长卷》(台湾)、《荣宝斋画谱》、《中国高等艺术院校教学范本-沈福馨山水作品》(中央美术学院出版社)、《当代国画名家精品典藏·沈福馨》(外文出版社)和《沈福馨-绘画作品集》等画集。

61安顺老风景·黄果树瀑布(共2幅)

黄果树瀑布在安顺古称白水河瀑布,因瀑顶山上遍生黄葛树(榕树)而习称“黄葛树瀑布”,后因镇宁、关岭一带盛产黄果(橙子),黄果树瀑布之名便被叫开了。

黄果树瀑布高度为77.8米,宽米,主瀑高68米,瀑顶宽83.3米,是世界著名大瀑布之一,有“中华第一瀑”的美誉。

黄果树瀑布之所以能够驰名中外,和徐霞客的到访分不开。徐霞客于明·崇祯十一年()三月末从广西进入贵州,经独山、都匀、龙里、贵阳、花溪、平坝、安顺一路走来,于四月廿三日来到黄果树。他才过白水铺(安庄坡)不远,就听到了隆隆的水声(“遥闻水声轰轰”),才见到陡坡塘瀑布,他就激动不已,赶紧记录下“翻空涌雪”的一幕,恨不得抵近水边去考察。担夫告诉他,精彩的部分还在前面,他才不舍地往前走。经过白虹桥(今白水桥),见桥下“水流甚阔,每数丈辄从溪底翻崖喷雪,满溪皆如白鹭群飞”,不禁感慨道:“‘白水’之名不诬矣。”过了白虹桥,没走多远,就听到如雷的瀑布声音,他心想又一个奇境来到了。等到他看到黄果树瀑布的第一眼,就被惊呆了,写下了这样的描述:“一溪悬捣,万练飞空,溪上石如莲叶下覆,中剜三门,水由叶上漫顶而下,如鲛绡万幅,横罩门外,直下者不可以丈数计。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厉。所谓‘珠帘钩不卷,匹练挂遥峰’,俱不足以拟其壮也。”又一次发出感慨:“余所见瀑布,高峻数倍者有之,而从无此阔而大者。”还从上面侧身探视了一下,“不免神悚”。

徐霞客为黄果树瀑布的雄伟壮观所倾倒,他的记述形象生动,字字珠玑。有他这样的大旅行家推崇,黄果树瀑布怎么能不蜚声中外呢?

我和我们兴趣小组的穆显良第一次骑车到黄果树观瀑亭上写生,当年徐霞客来黄果树的时候,这座观瀑亭还是草亭,称“望水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牢固的钢筋水泥亭子。观瀑亭的门柱上有印刷体对联:“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霞似锦,何需梭织天生成。”已经不是当年任可澄先生和陈泽熙先生的原对:“白水如棉,不用弓弹花自散;红岩似火,何须薪火烘焰长存”了。历来“白水红霞”对与“白水红岩”对之间存在许多争议,各有千秋,我们不想评论。观瀑亭上的对联,早先曾经是书写颐和园匾额的严寅亮先生的手笔,明贤哥也写过一稿,但我们写生的时间是文革以后的年,观瀑亭上的对联不由书家手写,而是标准的印刷体,实在是那个年代特有的现象。

我们在黄果树坐下来写生。当时正是秋老虎肆虐,气温高热难耐的季节。黄果树河谷热度更高。我们边画边出汗,汗水在衣裤上凝结成薄薄的一层盐霜,在深色的裤管上尤其明显,用手一拍盐粒就会掉下来。因此我和显良戏称,我们这些写生稿都是用汗水泡出来的。

年10月,我和罗道全再次到黄果树收集素材。这次我们主要是用中国画的手法来考量黄果树。我们利用当时还很难得的国庆、中秋加星期天的“小长假”,跑了黄果树上游的天生桥、二道沟、陡坡塘和下游的螺丝滩,银链坠潭、并转移到关岭,探访了霸陵河西岸关索岭上的连天、冲坑、滴水滩等一连串瀑布。在蚕丛鸟道的探索中我们了解到了黄果树这一带隐藏着这么多大瀑布,实实在在地组成了一个宏大的瀑布群,这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极为罕见的。我们决心表现好贵州这一得天独厚的好素材,探索出表现瀑布的新技法,创作出以瀑布为主要表现对象的新作品,来为家乡的山水立传。

62安顺老风景·螺丝滩瀑布(共9幅)

螺丝滩瀑布在黄果树下游,是白水河水从黄果树流下来,转过一段峡谷之后,在宽阔而陡降的河床上形成的一组瀑布。它先是分成两路,然后又汇合成一体,由千百个细小瀑布、漫流、水潭组成的大瀑布。这里既有奔腾跳跃的白水,也有临空直下的飞瀑,其中有一道最居中的瀑布在坠落之前打了一个回旋,像螺丝拐,这大概就是螺丝滩名字的由来吧。螺丝滩水声轰隆,山鸣谷应,银涛汇聚,豪气冲天。

在黄果树瀑布群中,螺丝滩瀑布最长、最宽、变化也最大。从绘画的角度去欣赏,我认为螺丝滩瀑布是最有价值、最出作品的一组瀑布。(今天发的九幅图片,除了第一幅是年的写生,属于老风景之外,其余8幅都是后来的创作,意在说明螺丝滩瀑布有着极为丰富的素材。)

早年的黄果树还没有开发成旅游风景区,去螺丝滩瀑布和天星桥、银链坠潭瀑布的公路是沾黄果树电站和红岩电站的光。虽然那时候自己没有车,但挡不住年轻,骑自行车去,或者坐大客车到黄果树白水桥下车再走下去,都不是难事。当时螺丝滩瀑布旁边有一个电站办的招待所,可以提供住宿,厂办食堂也可以卖饭给住招待所的客人吃,顺着石梯走下山就可以打饭,因此到这里写生很觉方便。

我不止一次到这里写生,但最有意义的一次是同杨长槐老师一起来的。杨长槐,字厚恒,号侗槐,又名湖石,侗族,贵州省天柱县人。他年进入贵州大学艺术系美术专业学习,得宋吟可、王渔父、孟光涛、方小石等先生教益。后进入孟光涛先生山水画工作室,主攻山水,并以最高分5分的成绩毕业。之后在中国山水画坛叱咤风云,创作满满。他的画独树一帜,在表现上有着独立的见解与风格。作品为人民大会堂、中国美术馆和各大博物馆收藏,私人收藏更是不计其数。他曾经是中国美协三、四、五、六届理事,贵州省美协三、四届主席,中国文联六、七、八届委员,全国人大常委。

长槐老师是我的“贵人”,我自从认识他以后,就把他当作我的老师。他也特别关照我,见我一心一意想画画,就想方设法把我调到贵州美协来工作。那时候调动工作很难,他和我都几乎用尽了当时能用的所有关系,我放弃了厂无忧的生活环境,告别我撒满青春汗水的地方,经过一年多的调动过程之后终于正式来到美协工作。长槐老师从此成了我亦师亦友亦领导的长辈。我能在专业的部门干自己喜欢的事情,精神上得到从未有过的解放,心情也就显得无比的轻松,自己的那份创作热情也就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孟光涛先生是黄君璧的学生,他开创了贵州现代山水画的新格局。长槐老师继承了孟先生的传统,也很好地融入了中国绘画的大潮流。他们都是画水的高手,黄果树、螺丝滩这一带是孟、杨两位老师的写生基地,他们不知道多少次来过这里。但这一次我跟长槐老师来,他还是第一次安安心心地住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认认真真地写生。我们就住在黄果树电站招待所,临窗作画,听瀑而眠,体味着对景写生的乐趣。长槐老师对螺丝滩瀑布千变万化的姿态,浩瀚与豪迈兼济的气魄,雄阔与空灵共生的性情赞叹不已。他在写生过程中不断发出感慨,并倾诉他对螺丝滩瀑布的认知和理解,使我深刻地体会到,我们画山水,不是简单地画它的外形,而是要像画人物一样,理解它的性格特征,掌握它的来龙去脉,并与之融为一体,才能较好地表现出它的气质。

在美协工作期间,我还经常自己开车到螺丝滩来写生,只是这里路窄弯大,驾车要格外小心。光从电站一侧写生显然不够,我还从河对门的滑石哨走下去,直接到螺丝滩瀑布的正面去画。有一次借开会集体旅游之便,我还爬上滑石哨农家的地头,攀上瀑布顶端的岩石,看到了瀑布高处的场景。由于痴迷于螺丝滩瀑布的美景,那天我误了车。

黄果树景区管理越来越规范,有一段时间私家车不让开进去,旅游摆渡车在螺丝滩和滑石哨都不设站,要扛着一堆写生工具从陡坡塘走到螺丝滩,画完后在体力、精力都消耗殆尽的情况下,还要扛着画具爬上陡坡塘车站,这对于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就成了难事。让别人帮忙我又于心不忍。我还以为要从此告别螺丝滩瀑布了呢,但黄果树景区最近开行了一种摆渡出租车,可以灵活上下游客,这个问题总算可以解决了。

看来,我还不会轻易就跟我所钟爱的螺丝滩瀑布说再见。不过,我更怀念那座自由自在、天生素颜、没有人为添加的螺丝滩瀑布,那座让我振奋、让我激动不已而努力创作的螺丝滩瀑布。

63安顺老风景·云鹫山

小时候随家人从安顺去旧州或者老帮寨,要步行翻越老落坡,云鹫山下的牛蹄关是走捷径的必经之路。过牛蹄关,抬头就看到云鹫山,一峰突兀,高耸入云,山头往往云蒸雾绕,心中顿生崇敬之情。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安顺外八景之一的“雨来云鹫”。但当时我一次也没有登上过云鹫山,不是体力不够,而是时间不允许。记得有一次母亲带着我去老帮寨,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走的就是牛蹄关。牛蹄关上怪石嶙峋,杳无人迹,母亲心悸,催促着我一口气快步翻过牛蹄关。当年的情景至今如在眼前,和今天云峰八寨游人如织的情景相比,何啻天壤。

后来,我多次到吴屯、雷屯、云山屯做田野考察,还有一次我受叶辛之命协助叶田在云山屯拍电视,就住在云山屯寨子里,云鹫山就可以从容攀登了。这座独立的孤峰,有石径盘旋而上,绿荫夹道,石级生苔,枯藤绕崖,一门洞开。山顶古刹名云鹫山寺。云鹫山寺可以称得上一座古寺,它的历史较长,元末就曾经有师徒二人在山顶结庐修行,这可算云鹫山建寺的开始。最早建造正式的大佛殿,是在明·弘治二年(年)。但云鹫山寺可谓命运多舛,因云鹫山崖高路陡,山顶缺水,加之寺庙香火不断,多木结构的寺庙很容易发生火灾,弘治大佛殿后来就是毁于一场大火。清·康熙年间由乡绅金绣筹款重建,再次烧毁。民国初年云山屯金氏族人捐资、住持僧昌运和尚四处化缘再次发起重建,陆陆续续一共六年,才形成一定规模。《安顺府志》、《续修安顺府志辑稿》对此均有记载。我在田野考察期间所看到的,又是在年失火之后,年村民自发集资,重新维护恢复的模样。

随着旅游开发,现在的云鹫山寺改变就大了,庙宇扩展,建筑恢宏,气度不凡。一改多木结构为钢筋水泥,消防设施也相应跟上,云鹫山寺可保无恙。但自从云山屯原住民大量搬离以后,云鹫山寺改变了它原有的供养属性,似乎就没有了旧时的灵魂,变成了一处仅仅为登高望远而建的景点。

云鹫山过去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那就是可以作为观风台、气象站使用。当地农民抬头看看云鹫山的云彩,观察它的气色流向,就可以判断出未来一段时间的气候变化,并据此来安排农事活动。其实,今天的旅游业者也可以借鉴农民伯伯的做法,也以云鹫山的风向作为参考,来把控旅游市场的风向变化。

64安顺老风景·平坝天台山

平坝天台山在天龙境内。万山丛中一座孤峰,如巨石直立,高逾百仞,山势险峻,气度非凡。在白色的岩石峰顶,一座古刹横空出世,飞檐如翼,直逼云天。此寺名五龙寺,始建于明·万历十八年(),由广顺白云寺僧来此开建,此后又有吴风和尚于此住锡,经明清及民国多次修缮、扩建,天台山五龙寺遂渐具规模,终成黔中名刹。

画友刘涛志兄得地利之便,对天台山五龙寺做过深入的考察,据他说,伍龙寺是一座布局严谨、设计精妙的古建筑群。寺庙结构分内外两个部分,外墙均用石块砌成,与山岩浑然一体,犹如天成;内结构则为精雕细凿的木石构建,灵巧精美。主要建筑有山门、前殿、大殿(大佛殿)、倒座、两厢、两进天井、观音殿、玉皇阁、经堂、祖师殿、藏经楼、方丈间、粮仓、马厩等九组五十余间厅堂殿宇组成。依山布局,因形就势,迂回曲折,错落有致。

平坝天台山在安顺周边的庙宇中,是文化内涵较深的一座,历代墨客骚人在天台山留有许多题咏,藏头诗联是它的一大特色。

首先是嵌在二山门两边的楹联:“云从天出,天然奇峰天生成;月照台前,台中胜景台上观。”隐“天台”二字于其中,堪称绝妙。此联石刻文字就出自天龙名士陈肇权之手。

再为大月台石壁上的藏头诗:“天上风云聚,台前色相幽。山深忘世界,寺古别春秋。”句首含“天台山寺”四字,诗境则清雅悠远,勾画出一幅“深山古寺”的清丽画卷,让人渐入佳境。

“天地生成第一峰,层峦耸翠出千重。台前早植三株树,殿后夜鸣九耳钟。山水苍茫谣圃外,风云聚会玉楼中。寺深采药人何在,桃实犹存数颗红。”这首诗将天台山景致描绘得出神入化。天台山原有古银杏三株,据说为开山祖师亲手所植,现在只剩一株了。其余两株在大炼钢铁时被砍伐,据说主干挖空做成炼铁炉风箱,要四个壮汉合力才可以拉动,可见此树腰围有多粗。九耳钟也不知去向,我们今天只能从前人的诗中去体会当年的风景了。

在天台山的诸多咏诗中,我觉得榧者的这篇《游天台寺》五古写得最好,也最赋文味:“剡溪数十里,坌入天台路。谽谺翠壑间,窈窕烟霞护。彳亍跻其巅,曲折时侧步。珠帘卷苍苔,贝阙隐深雾。廾载梦难成,一朝惬情愫。俯视尘寰中,青霭接云树。”除了它的诗境之外,我感到新奇的,是它丰富的辞藻。

清初名将吴三桂被清廷追缉,他只身潜逃到天台山投靠他的叔父吴风和尚,入滇之前,曾在平坝天台山大佛殿许下宏愿:“此行若捷,当为天台重修殿宇,再塑金身。”并将朝笏、佩剑、袍服及八枚其所铸“方孔钱”留赠寺中。云南事成之后,他果然出资修缮殿宇,并从云南运来三尊铜铸大佛,十八尊青铜罗汉,一张大理石供案和一鼎金香炉献给五龙寺。如今这些东西虽大部分损毁,但尚有朝笏、佩剑、袍服等保存在五龙寺中,成为镇山之宝。

天台山五龙寺是一座庙宇和防御工事的结合体,是一座充满历史沧桑的军事古城堡。据天龙老人郑培岳先生记述,由于天台山的独特地利,在建寺之前就曾有苗族首领占山为王,据险造反,明朝大军压境,才销声匿迹。开山始祖从建寺之初,就考虑到寺庙的双重用途,将天台山寺庙建筑与山体很好的结合,用厚石块砌成石墙,既是殿宇建筑的一部分,又是防御设施的组成,使整座庙宇形如城堡,易守难攻。贵州地处僻远,历来兵灾匪患频仍,山顶寺庙,大都兼有防御功能。咸同之乱、安邦彦造反,都给这片土地留下过深重创伤。军阀混战、土匪肆虐,使老百姓防不胜防。遇到急难,四乡的村民就往山上躲,如今还在山上随处可见的碓窝石臼,这是村民避难的遗物。天台山下有一口井叫“千人井”,《安平县志》载:“明季安寇作乱,附近居民十余人避难山中,咸取汲于此。是时,各州县城被贼蹂躏,甚有片瓦无存者。兹井井养如故,诚足异也,因名之曰‘千人井’。”

村民避难,多聚集于山上,有眼光的住持为维护长远的生计,便鼓励远道而来的村民下山开荒种地,逐渐形成村寨。据说附近的打磨山、虾儿井、桃子关、大山坝等村寨,就是这样兴建起来的。因山兴寨,这算是平坝天台山的一大功绩。

天台山五龙寺外形与山崖浑然一体,是该寺独特的建造特征,更是自然与人文绝妙的组合,是“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经典之作,被罗哲文等专家学者称为高原山地石头建筑的典范。

年,在安顺地戏研究热潮中,北京两位来贵州参加傩文化研讨会的老教授给时任贵州省委书记胡锦涛同志写信,建议他在安顺地区建立的戏博物馆。而当时天台山刚修葺完工,胡书记批示将安顺地戏博物馆设在天台山五龙寺。我们今天登临天台山,不仅可以欣赏到独特的石头建筑风格的庙宇,察看五龙寺历史建筑风貌和传统文化遗迹,还可以看到具有多年入黔历史,具有“中国戏剧活化石”之称的安顺地戏陈列,可谓自然与人文的又一结合。

如今的天台山,已经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我们安顺不可多得的历史瑰宝。

65安顺老风景·刘官老帮寨

老帮寨是旧州镇刘官乡的一个村庄,是我母亲出生的地方。母亲是老帮寨张家最小的女儿,小名大名都讳秀云。她上面有三个哥,二哥早逝,只有大哥和三哥与她相依为命。由于我父亲是较场坝的旗杆——独一根,我们没有叔伯,因此大舅和三舅就成了我父母这一辈最亲的亲戚。

我小时候常被大舅接到老帮寨来玩,有一次生了一场重病,人家说是走过某寨时被“放蛊”了,大舅急得托人四处找解药,还亲自上山去挖,结果挖回来一大节葛根藤,煮熟之后我们大家分食,我倒十分欣赏那种从未接触过的山野清香,几天之后我的病就神奇的好了。至今我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就这样脱离危险的。

我刚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是在厂子弟学校当教师,在一次带学生劳动的过程中,被汽车车厢板砸中,造成胸12腰1椎体压缩性骨折,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80天没有翻过一次身,工厂派专人特别护理我,旁人都在私下议论,说我这辈子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二哥到老帮寨把三舅接来,他用一种自制的药酒给我伤处喷了几口,抱着我的腰作了几个复位动作,就令我下地走路。说来也怪,我真的就能走动了,我从本会终身残废的道路上被三舅拉了回来。

大舅和三舅住的房子不在老帮寨寨中,因为寨墙里面只有一条主街和两三条小巷,房子十分拥挤,我外公那一代就已经把房子盖在紧邻寨门的村外来了。外公外婆去世后,大舅和三舅同部分儿女分住着村外这栋老房子。老房子的前面是一块院坝,养着满院子的鸡鸭,旁边的猪圈和牛圈也养了牲口。出门不远就有一口井,水从石缝中汩汩流出,清澈见底,性味甘洌。井水除了供全村人饮用,还灌溉着一大片农田。

老房子的侧面是一片菜地兼果园,大舅和表哥在里面种了许多棵梨树,每年都会有很好的收获。我大舅在老帮寨算是知识分子,他读过书,能识文断字,教过私塾和乡村小学。每年他都要进城来给学生买课本。他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家最快乐的时候,他会用麻袋给我们背来半麻袋大梨,还有他们亲手做的腌菜、茶叶、梨干和其他土特产。母亲会把大梨锁进她的衣柜,间隔着时间把它们分发给我们,那味道很甜,沁心的甜。茶叶则散发着春茶的清香,足足够我们家享用一整年。

说起老帮寨的茶叶,还是用寨门口那井水冲泡的茶好喝。我们每次来老帮寨,大舅总是立刻抓起一大把茶叶放进土砂罐里,注满井水,再放到煤火上去煎。等水滚开、茶罐里散发出茶叶的芳香之后,用茶杯倒给我们喝。那茶汤入口,满嘴生香,舌边回甜,口感极好。有一次我们四兄弟一起骑单车从城里来到老帮寨,大舅招待我们的,首先就是这种茶水。那天可能是骑车出汗多,我们每人连喝三大杯,大舅为此连煮了几罐茶。

老帮寨与刘官屯隔着一条邢江河,水小的时候,从安顺去老帮寨可以从石头砌的河堰上通过,水大的时候就要绕道周官屯,从周官大桥上过去。周官屯和刘官屯都是安顺地戏之乡,周官屯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是地戏面具雕刻之乡,离周官屯不远的鲊陇大寨(傅家寨),就是当年朱元璋下令调北征南时,征南大将军傅友德的大本营。年,我在接受杨长槐老师布置的撰写贵州民间美术研究论文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写安顺地戏面具,因为我知道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那年,我一到星期六下班以后,就骑着自行车往老帮寨跑,晚上有饭吃,有茶喝,还有地方睡觉。我们聊天的话题,就全是安顺地戏。大舅似乎什么都知道,“调北征南”、“调北填南”、“跳神”、“庆壇”……一大堆我过去从未了解的词语,不断的进入我们的语境。第二天大舅总会陪伴我去周官屯、刘官屯、肖家庄、鲊陇大寨或者更远一点的村寨调查。我在周官屯结识了当年还健在的胡绍南、胡济先、胡永发、秦朝安等一批老艺人,以及至今仍然活跃在民间傩雕领域的秦发忠、金国华、洪国香等年轻一代雕匠。我从他们口中又了解到安顺地戏的历史和地戏在故乡的分布情况,我再依靠他们提供的材料四乡来回考察,从安顺东边考察到西边、南边再到北边。我清晰的看到了安顺地戏的来龙去脉,也分辨出地戏面具的各种流派。我的论文内容详实,写得既艰苦又顺利,以至一发表就得到了王朝闻先生的赞扬,没多久就被赵无极先生的前夫人谢景兰女士推荐给了巴黎秋季艺术节组委会。我写的《安顺地戏》一书,也很快由法国著名汉学家班巴诺先生翻译成法文,在巴黎出版。接下来也就有了令人瞩目的安顺地戏法国、西班牙之行、蓬皮杜总统夫人接见和后来的英国、德国、日本、台湾等一系列演出和研讨活动,还吸引了一些国家和地区的学者前来考察。重要的是我们和台湾清华大学以及施合郑文化基金会的联合田野考察,促成了一系列论文和书籍的出版,为后来的研究者提供了早期的第一手资料。

这些,都得力于这个我母亲的故乡,大舅和三舅生活了一辈子的小山村,一个名不见经传、并且不属于屯堡村落的小寨子——刘官老帮寨。

66安顺老风景·金官屯十字街楼(共2幅)

金官屯在安顺双堡,过去属新寨乡,现在据说属东屯乡管辖了。是一座典型的屯堡村寨,村民多为明代调北征南时军人的后裔,妇女仍穿“凤阳汉装”,村中保留有一堂的戏,跳《粉妆楼》。这个剧目在安顺地戏中比较罕见,整个安顺地区多堂地戏它只占3堂。

金官屯的村寨建筑明显的保持了明代江淮建筑的特征。街道为十字架构,十字街的中央建有层楼。金官屯的层楼细算起来应为三层。走过它的门洞,你会体味到缩小版的安顺老大十字的钟鼓楼。金官屯的古味,还体现在老寨门和兴龙寺。我第一次到这里就感到震惊,没想到在安顺广袤的乡村还隐藏着这么古朴的村寨。年9月安顺地戏在法国秋季艺术节公开演出之后,一改过去的处境,从被视为封建迷信活动的困境中解放出来,成为具有深厚历史文化传统的民间戏剧艺术。改革开放的春风也促进了地方文化宣传部门的思想解放,各级主管部门对地戏研究活动给予支持。一些国外和台湾、香港地区的专家学者纷至沓来,在文化部主管部门和国台办的批准下,省文联文艺理论研究室和安顺地区文化局接待了来自法国、英国、美国、日本、韩国以及台湾和香港地区的多位学者。具体工作的人员有帅学剑老师、谢振东老师和我。新华社和安顺报社的记者随行。我们在田野考察期间,曾经不止一次到过金官屯。尤其是在与台湾清华大学联合考察的时候,我和帅学剑老师带考察团队在乡间逗留时间最久的,除了詹家屯就是金官屯。我们一共来过金官屯两次,每次都给考察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在兴龙寺中三面有回廊的天井里进行的地戏表演,观者如潮,气氛浓烈,令人终身难忘。(附一张当年我拍摄的金官屯地戏表演的照片,也是另一种形态的老风景吧。)

由于当时主要精力用于地戏研究,没有时间去画这一带的风景。这次集中目标画安顺老风景,从城内画到城外,金官屯第一个进入我的视线。我把它作为我所走过的安顺屯堡村寨的代表来绘制。画金官屯,可以让我回味那些和安顺地戏在一起的日子,如此神圣,如此凝重,而又如此精神振奋、充满活力。

好久没有再到这个村子了,它的面貌肯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村民的生活水平在逐步提高,村舍的建筑也一定会不断改变。我在祝福他们的同时,寄希望于金官屯能够更多地保留自己原有的传统样式,没有向“洋气”的方向发展。

在我考察安顺地戏期间所走过的村寨中,还有许多让人牵肠挂肚的地方。

如九溪村,它算得上是安顺屯堡第一村,一个村子有三堂地戏,有几家刻印地戏唱本的专业户,是我当年来过次数最多的村子。那些年我们一般都落脚在地戏“神头”顾之渊家,他和他的戏友们带着我走遍九溪的大街小巷,九溪的街巷、庙宇、门楼、石板房、油菜花,都让我印象深刻。

还有云山屯、天龙、本寨、鲍屯,这些地方的屯堡建筑都很有特色,可算是屯堡民居建筑的代表,最适合天气暖和的时候去现场写生。另外还有吉昌屯、狗场屯、詹家屯、周官屯、东屯、西屯、陶关、蔡官、鲊陇、凡化、猫营、马关、燕楼、思惹、磨石堡等屯堡村寨,除了他们的地戏精彩,脸子古朴生动之外,村容寨貌都有值得一画的地方。待以时日,我希望它们都会进到我的绘画作品中来。

67安顺老风景·平坝洛阳桥

平坝洛阳桥位于平坝区高峰镇上洛阳村邢江河上,因为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曾经走过这里而受到地方文化学者的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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